梅花便落满了南山(27)
那头发花白的老人,便是天津城里八大家中宋家的当家人,宋时澜。早年任河南巡抚,同孟炳华的老丈人仇贤师出同门。当年孟炳华求官,仇贤曾向宋时澜举荐过他。宋时澜于孟炳华,担得起一声老师。
“去见过你孟老师了?”提起孟珒修,宋时澜的脸上颇有些自豪,自己学生教出来的学生,又成了自己孙女的老师。在他眼里,孟珒修俨然是孙女婿的不二人选。
宋采芸脸上挂上红晕:“见过了。”
宋时澜揉着太阳穴,告诫着:“珒修这孩子有气候,你在学堂的时候要多跟他学习。等婚事谈下来……”
“爷爷!”没等老人把话说完,脸薄的女学生就截住了老人的话。
宋时澜轻笑,干瘪的皮肤上沟壑横生,瞧起来慈祥和蔼:“好好好,我不说了。”
珠帘那一边便没有了声音。
晋秋这一边,将那边的所有言语听得一干二净,晋诚咳嗽一声,说:“没想到一块香饽饽叫你给收入囊中了。”
晋秋横了他一眼,穿上鞋,站在扶手边上,睥睨着楼下。
闹哄哄的大厅在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安静下来,大厅的圆台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支金色的话筒,低沉喑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一段冗长的开场词后,台下响起稀稀散散的掌声。
不管外界盛传着覃一沣如何的传说,在其他七大家眼里,台上站着的这个人,都不足以能够撑起整个天津城的生意门。何况他的出身如同一个笑话一般在天津城里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人,妄想站在天津城最高的位置上叫其他家族俯首称臣,多么可笑。
这场宴会,除了俨然成为孟家当家人的覃一沣引发议论,还有个谈资便是孟家新收购的古董店——缺月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店的小户,在前不久叫孟家差点儿蒙了羞成了天津城的笑话。当家的老板又在某一日被请进了孟家,收购一事在天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听说今日当家老板也被请了来,只是大厅里熙熙攘攘这么多人,却一直还未露面。
说起收购一事,众人又不得不惊叹于孟炳华的远见。
天津城靠海,海运走货被孟家捏在手里,早先的时候往里往外运输货物,八大家谁都没少这一瓢羹。最早的消息是从警察厅里传出来的,刚刚落章的西洋航船不出一个月就将抵达天津港口,除了往常的货物外,还要购入一批有价值的古玩。若是东西好,此后便是签订长期合约,要是谁家先拿出好宝贝,就意味着除了天津城里的生意,还包揽下了国际市场的生意。
而在众人刚刚知晓消息时,孟家便已经下手将全天津城里藏着最好宝贝的缺月坞收入了囊中。
出手迅速,是孟家一贯的行事风格。
商权分配的事宜进行得很快,按照去年的交易额,居高者配额拿得多,谁也没有异议。只是股份重新分配后,让在场不少人诧异。
覃一沣手里的股份一下子减少了不少,跟突然蹿进商会里的缺月坞的晋老板居然持平。
即使是见惯了商场里瞬息万变的宋时澜,这时候也显露出小小的瞠目结舌,冷着脸把大厅里扫荡了一圈。这时候他才发现隔壁的雅阁里一直坐着个不曾谋面的姑娘和一位小兄弟。两人身着不凡,只是稚嫩的脸庞跟这风云涌动的名利场实在不衬。
他招手,唤旁边的小厮低头,耳语两句,小厮便从右侧的扶梯下了楼。举杯的时候,他更是发现站在覃一沣身边的孟珒修一直将目光放在坐在隔壁雅阁里的那位姑娘身上。
大厅里,有人对股份的分配不满,一出声,便得了身后不少人的支持,嚷嚷着要孟炳华现身求个说法。
台下一呼百应的场面叫孟珒修微微咋舌,他背手站在覃一沣身侧,没见过如此场面,这时候腿居然发了软,险些摔倒在台上,幸好旁边及时伸来一只手稳住了他的心神。
那人的左手大拇指上戴着枚刻着螭龙的翡翠戒指,因为用力手背上突起了不少青筋,明明如此叫人慌神的场面,他却轻笑着问:“你慌什么?”
孟珒修松开被覃一沣抓着的手,往后一步站定,整理着被抓得起褶皱的衣袖,嘲笑着说:“你先想想怎么处理这场面吧。”
覃一沣转回身,清了清嗓子,说:“我将名下的股份拆开来是在商会洗牌之前,怎么处理,是我自己的事。股份分配,谁大谁小,按交易额来算谁也不会吃亏。”
底下的人不服:“你自己的股份随意处置无人有意见,可是这刚冒出头的小子凭空得了七成股份,是有何依据?交易额又从何而来?”
一人问出,百人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