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难得(111)

作者:酒时醒 阅读记录

怎么能不好呢,她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很好了。

宇文寂握住她双肩在床边坐下,眉宇间凝聚着股黑沉沉的怨气和颓然,“遥遥,即便是过了生辰,我也才二十六。”

良宵丝毫不觉这话的深意,很是认同的点头,将军还年轻着呢,这些小毛病好生养着,待恢复了还有好长的几十年,所以现在得格外留心,于是她极快端来药汤,“先喝药。”

那箭伤到骨头,不然也不会好了又发作,膝盖上边虽包了药,还需内服调理,才能彻底治愈。

然而将军只定定的看着她,再瞥眼冒着热气的黑药汤,抬手推开了去,薄唇掀启,终是将那句极其不愿说的话说了出口:“我是二十六,不是六十二,自也不用你这般小心贴切的伺候着。”

闻言,良宵方才笑眯眯的眼睛耷拉下去,讪讪的把药汤捧在手心里,委屈得瘪了嘴,忍不住低低道:“就许你待我小心贴切……”

“嗯?”

良宵猛抬头喊道:“我说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宇文寂怔了怔。

激愤,低吼,不耐。

遥遥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了,从前争吵不休时,倒是常听。

正当将军大人下意识的要想,遥遥是不是已经不耐烦的时候,面前的娇娇已经嚯的站起身。

“你不用我伺候你要谁伺候你?你瞧瞧你那顶柜,就两件大氅一双厚靴,倒是没瞧见护膝这些暖身的物件,衣裳比纸薄,这样子如何能过冬?也不知老黑是干什么吃的!他那样能伺候好你吗?”

“别不把小病小痛不放在眼里,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良宵说红了眼,端住药碗的指尖渐渐发白,喉咙一哽,险些抽泣一声,忽的低头自责道:“到底怪我,也是个不会体贴人的。”

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贵的养着,养成了半个废人,若是没有小满在身旁唠叨,她怕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何谈照顾将军。

她得给将军重新添置几身冬衣,再做几对护膝,定要暖和着,这个冬日他才能免去皮肉之疼。

碗里的蒸腾而上的热气渐渐隐没在半空中,药汤要凉了。

良宵默默拿勺子搅和两下,舀了一勺递到宇文寂嘴边,才将高昂激愤的语气瞬间又柔又软,传到耳里,沉到心底,是沁甜的。

但她说的却是“凉了要苦的。”

宇文寂才张口喝了那勺药,而后从良宵手里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英俊的面庞忽而狠狠皱了一下,嘴边当即递来一块果脯,两根细腻白皙的手指将那果脯推入口中,抽.离出来时,滑过他唇瓣,无声带来一阵悸动。

只那一瞬,直叫人心觉从前所有甘之如饴的苦痛磋磨,都变得不值一提来,从前她有多气人,现今便有多招人疼。

分明才说完那些怨愤的话,下一瞬竟也能像羽毛般温柔抚过心间,抚平所有低落不安。

遥遥原是个不怕苦的,却也比谁都清楚这药汤有多苦。

遥遥比谁都不待见他,却也比谁都清楚,他有多疼爱她。

此刻她当真用心时,竟是有些受不住。

合该他宠着惯着这个女人的,几时要她这样。

高高在上万民景仰的大将军,觉着自己从神坛掉下来后,到底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那样变幻多端患得患失的心思,竟在短短几月里无数次呈于眼前。

他出神时,嘴边又递来一颗糖块,“还苦吗?”

宇文寂失笑,将糖塞进她嘴里,重回原先说一不二的脾性,人前他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妻前,他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叫遥遥以为她的夫君是个疑心深重又多愁善感的病秧子。

“你这胆子越发大了,竟敢把我当孩子瞧?”

“我……”良宵一阵语结,幸而这时小满请了郎中回来,她便也不强解释什么,只叫郎中进来。

趁着郎中把脉这空档,小满拉主子到一旁,低头耳语几句。

良宵脸色变了变,回头瞧了瞧寝屋里的将军,仔细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由头进去同他说一声才出了屋子。

原是太子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要将那画卷收回去,小太监就在前院的偏厅里候着呢。

无缘无故的送来,现今又冷不丁的要收回去,她既不缺那东西,这太子不是个好货色,尽生事。

那时候被翻出来还是在小书房的,谁料等她去寻竟是不得所踪。

小满着急道:“自从将军搬过来,奴婢们鲜少进书房,上回就是放在那个柜子上的。”

“莫不是将军拿了去……”良宵暗自思忖,她们上上回闹不快就是因为这画,此番便是找不着,也不能叫他知晓太子要收回那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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