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坐着。杨柳把饭菜一盘盘拿出来，有冬瓜炖排骨汤、蒜苔炒肉、可乐鸡翅，都是热的。

杨柳看了看陶登，“你还没吃？”

“我流口水了吗？”陶登皱起眉头，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还对着灯光看是否有水迹。

他怎么能想到用这么认真的态度表演这么夸张的反应呢？杨柳忍不住用手背掩着嘴笑。

“是徐慧之说的。”她解释说。

“好好吃饭别说话，不然我就告诉徐慧之和杨朕你小时候跟我一起睡觉还尿床。”

杨柳猛踹陶登一脚。陶登连椅子带人翻倒在地，顿时整个大厅里安静下来看着他们俩。陶登慢悠悠起了身，以杂技结束向看官们讨赏钱那副姿态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跟她没关系。”

他怎么又突然对她热情了呢？她看着他。

陶登向左向右扭动身体，画了几次对勾，一张天真的脸忽然露出了成年人的笑容，“你发烧了？干嘛看我？”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你可怜，还有为什么吗？”

杨柳扭过头，一滴眼泪掉进了汤里。原来她在大家眼里都是这样的，真是可悲，可笑，可气。唐纵是因为她可怜，才把她列为了掌控的对象。陶登是因为她可怜，才不计前嫌做了这么多令她误认为是爱情的事。又因为如此容易误解，她才显得可怜。

告别时，她对陶登说，“我和唐纵之间，你大概也听说了，所以你最好，我劝你……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你吃我的饭不用还了？”陶登见杨柳不打算理他，急忙喊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不用，谢谢你。”

再一次冷漠绝情，他那皱巴巴的心也该感受到了吧！

第二天，杨柳一个人走在路上，只听得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正慢动作回头去看，眼前一片漆黑。她闻到羽绒服的味道，蹭到上面有一点点温暖，陶登的手抓住她的后颈。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

杨柳瞪他。继续冷漠的话，她不忍心，尤其是经历过一次之后，她不想一个人，也不想让他伤心。那样的话说不出口，只好瞪着。

陶登低下头猛然一碰，杨柳整个脑袋先是一震，接着感到额头疼。

徐慧之和杨朕跟在后面拍照。

“删了删了！”陶登用左手指着两人，“这丑八怪不喜欢拍照，你们就别拍了，要是她打我怎么办？”

杨柳脑袋又疼，听了这话又气，手上不由自主就去狠狠拍了陶登的左臂。陶登一下子就嗷嗷叫起来，“你们看，我说吧，快给我删了。”

徐慧之边向前跑边说，“我给你发过去了！”杨朕也追着去了。

“你干嘛跟我装这么熟？”

“我们本来就很熟啊！”陶登微微皱了眉头，像在请教不懂的问题。“你小时候还跟我睡……啊！”

杨柳一脚踢到陶登小腿上。趁着他弯腰揉腿的时候向前跑，没跑几步就被那只大手抓住了肩膀。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跟你计较？”陶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不过瘾，又揉了揉头顶。

杨柳顶着一头乱发端端正正站在陶登面前。陶登忍着笑，看杨柳脸上没一点笑意就动手给她理了理头发，顺便把扎头发的皮筋扯断。

“为什么不跟我计较？”她想，明明知道答案，还是要问。

“我已经在报复了，这样？”陶登再把她的头发揉乱，“这样行了吗？”

杨柳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你陶登，你这样子……”她想了一下，确定要用这个词语，“会惹来杀身之祸，你好好想一下，到了那个时候会不会后悔？你不用告诉我，也可以走完这段路，分手之后再开始进行你的决定。你不用说出来我就会明白你的意思，这样谁都不会面子上过不去。”

“我要什么面子？”陶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欠扁模样，让杨柳很难相信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许多人往往是在结果摆到面前才知道后悔。“我不怕死，就怕你……”

陶登停顿了好一会儿。杨柳准备说话时听见他那一声轻轻的“哭”。

“你是想说怕我死，对吧？”

“那不好听。”陶登挠了挠后脑勺，“杨朕教的。”

“你干嘛扭扭捏捏？”杨柳一脸嫌弃的躲开。

两人你追我赶，在这冬日的寒光里，那么耀眼。唐纵在旁边的楼上看着，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没想到他做的一切到头来都是徒劳，比不过他们从儿时起就开始积累的情感。

这时手机震动，他看到那三个字的备注“唐先生”，浑身的力气突然散尽，走过垃圾桶时顺手将那手机在墙上猛砸一下，然后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