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子午(139)

等谢少卿做烤肉又不一样,这等本身便很舒服——谢家有唐伯和他备下的许多糕饼糖果子;有小可爱胐胐喵喵绕腿、蹭胳膊撒娇;有罗启霍英可以一起下棋打牌;自然,还有虽略嫌太过正经却也有意思的谢美人儿。

美人儿嘛,端方了那叫君子如玉;萧肃的,就高而徐引如松下风;即便不正经, 也可赞一句倜傥风流翩翩浊世佳公子。

平日谢少卿总是在“如玉”和“如风”中间徘徊,不知何时能风流一回?周祈突然想起当初查凶宅案时谢少卿在酒楼那轻佻一笑……

想到他那难得一见的风流轻佻样儿,周祈又开始心里痒痒,自觉就像胐胐看见鱼缸里的鱼,总想伸出爪子去戳一戳碰一碰。唉,这看见美人儿就走不动道的毛病啊……

到了谢家,谢美人儿正在修补旧字帖。

唐伯给周祈端上糖果子和乳茶来,笑道:“今日中午全看大郎的。周将军也看看我们大郎的本事。”

周祈颇真心实意地捧道:“谢少卿这手又能写文章,又能修字帖,又能补屋顶,还会做饭,到底怎么长的?别的才子也这样吗?”

听周祈这般夸赞,唐伯露出极是开怀的笑来:“不是我偏心,真是再也没见过如我家大郎这样的了……”

在书案前用剪刀修字帖残边的谢庸轻咳一声。

周祈笑起来,夸你还不乐意。

唐伯则笑呵呵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谢庸埋头修字帖,并不管周祈,周祈也不用他招呼,抱着胐胐,走到院子里转一转。杏花已经有些残了,桃花开始吐蕊,花期比往年总晚了有小半个月。自己前几天送的牡丹许是因为才移植,又或许是催开的,略有点蔫巴,而院子里本来的牡丹才长出极小的花苞,估计要到桃花谢了才会开。这牡丹有早开的,有晚开的,能从三月初赏到四月中下,周祈只知是牡丹,分不清哪种早哪种晚。

看一回花儿,周祈又绕回屋里来,把胐胐放在榻上。觑着谢少卿不注意,从榻边鸡毛掸子上拽了一根羽毛逗猫玩。

胐胐极端庄地坐着,瞥了一眼周祈。

被猫嫌弃闹腾的周祈:“……”

周祈不死心,接着用那羽毛扫胐胐的鼻子。胐胐到底给面子地抬了抬爪子,但周祈看它那样儿,不像想抓,倒像拨开,样子与昨日谢少卿拨开花枝子有些神似。

周祈歪头看谢庸,谢庸明明没有扭头,却对这边的事一清二楚:“你无事可做,便来给我帮忙。”

“这个也要我打下手?”周祈笑着走到谢庸案前,“我就怕一个不小心毁了,半夜王右军去找我说道说道。”

谢庸失笑:“不是真迹。”

“那你还修它?”

“却也写得极好,残破了可惜。”

嘿,这话说得忒贤惠……周祈又一笑。

“帮我用小毛刷把霉痕刷掉。”谢庸支使周祈。

周祈极老实地坐在他旁边,学着谢庸的样子用软毛刷子刷那字迹上青黑的霉斑痕迹。

谢庸则拿过用来托裱的衬纸,用小喷壶往上喷浆水,准备开始裱糊。

周祈刷完了霉痕,又被安排修残边儿。她是个坐不住的,便是年前写奏表时,有交奏表的日子压着,她也坐一会儿便要吃点东西,起来折腾折腾,去下棋的陈小六他们旁边指点一番江山。

今日不知为何却坐住了,周祈甚至还觉得修补古籍字画是个挺好的活计,手底下不闲着,脑子里可以瞎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旁边有走过来卧下打呼噜的胐胐,案上水丞里插着花枝子,周祈竟然找着两分士大夫们说的闲适之感。

那水丞中插的许多桃杏花枝子,其余尚好,有两支只有三两个花苞儿了,光秃秃的,倒似昨日两人比试用的“剑”。

顺手塞这儿了?嘿,真不知道该说谢少卿雅人深致,还是该说他懒……

周祈扭过头,半趴在案边,用手托着腮,看谢庸描补字迹。

周祈见过谢少卿的字,雄浑厚重,是颜鲁公的字风,与王氏的洒脱秀美不同。如今看他描补王羲之字帖,有的缺字直接补写上,以周祈这不大好的眼光看,他补的与前后左右原本的字也不差什么。

周祈又看他的脸,他的鼻子挺高,但又不似胡人那般高得突兀,而是中原人的端庄,配着长眉凤目,严肃时显得威仪颇重,不好亲近,此时这样安静地潜心写字,又显得很乖……

谢庸扭头看她。

周祈立刻把自己那“与原本的字也不差什么”的马屁搬出来。

谢庸笑了,停住笔:“差得远。这帖子的原作者能得七八分王右军神韵,我最多一二分。只是缺了字,到底不好,反正自己看,也便不嫌丑地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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