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子午(30)

“便是他说改暖房的事,我不让,他玩笑道,‘那房里莫不是有什么花妖精怪变的野男人勾了你的魂魄吧?’我心里吃惊,便说他,‘有人这种话不是随便说的,以为都跟你似的什么香的臭的都让她沾身子。’”

“你果然早知道常丹娘的事?”

卫氏低头道:“是。”

郑府尹摇摇头,先买宅,再通奸,又用话拿捏反将丈夫,还有案发后的所作所为,世间怎会有如此奸诈的女子?目光扫到那边的周祈,郑府尹又觉得,这女子的奸诈倒也寻常,最怕那种又狡诈又泼皮又彪悍的……

然而卫氏并不承认与穆咏合谋杀了赵大,“他真的是失踪了。或许真是被平康坊那妓子杀了也不一定。”

郑府尹对她可没有什么顾忌,当下便上了刑,然卫氏依旧死咬着未曾杀夫。

“铁证如山,你死咬着又有何益?你以为不说,本官便奈何你不得?”说着,郑府尹便要加刑,却见谢少卿看自己,似有话说,便改而挥挥手,让人把卫氏带了下去。

几人回到偏厅。

郑府尹笑道:“刚才在堂上,某观子正似有话说。”

“是下官打扰郑公问案了。”谢庸带些歉意地笑道。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郑府尹责怪他,“子正尽管讲来。”

“从案情进展和堂审上看,此案尚有颇多疑点。那赵大是初一日失踪,而平康男尸是初四晚间被杀,若那男尸是赵大,中间空的这几天是为了什么?这不是绑架案,中间要索要赎金;那男尸身上亦无折磨伤,故而这几天也不是穆咏在折磨他。”

郑府尹略沉吟:“许是在犹豫吧?毕竟杀个人,不是杀只鸡。”

谢庸接着道:“还有那空荷包,看今日堂审,确实是盛安郡公的,但他戴个空荷包,还恰掉在抛尸处,这也太奇怪太巧合了些吧?”

这个就连郑府尹也解释不通。

“况且赵大是在外面失踪的,如何会在家中被杀?他尸体何以有酒气?还有其母那凶梦,那诡异的鬼哭……这里面疑点太多。下官以为,此案还要再查,倒不忙着定论。”

郑府尹兴头儿上被泼了一瓢凉水,不免心里有些不快。但转即又想,是该砸夯实些,常言破船尚有三千钉呢,盛安郡公府虽没落了,但到底有底子在,若出了差错,被其反咬,倒也着实麻烦。

郑府尹又恢复了笑脸:“那依子正看,我们当从何处查起呢?”

“还是先查查那几日穆咏的行踪吧。赵家也要再去看看。”

第17章 双黄鸡蛋

崔熠去审一同带到京兆府的盛安郡公府仆从,谢庸和周祈则辞别郑府尹出来。

周祈胡噜胡噜肚子,“你说老郑怎么就这么抠呢?也不说留咱们在京兆吃个饭。跟京兆府打交道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京兆公厨饭堂朝哪儿开呢。”

谢庸淡淡地道:“大约是看你吃果子的样子,怕明日还要出去买碗盘吧。”

陈小六一下子就笑了,又赶紧绷住,谢庸的侍从罗启亦是忍笑的样子。

“……”周祈拧着眉头看谢庸,我饿了还不能吃点东西垫补垫补了?怎么就是要啃了人家盘子碗的架势?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家里有人做的好吃饭食?

其实没吃饭这事真还赖不到郑府尹,他们一行人先是去赵宅查探,又是探密道,又是去盛安郡公府拿穆咏,一路上说案情,走得也不快,到京兆府的时候已过了午时。

因为有个讲究吃穿的纨绔崔熠在,郑府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没吃饭——而纨绔子弟崔熠是让案情激的,真忘了。到了京兆便议案情,跟着开堂审案,这一忙便已交申时。

周祈冲他拱拱手:“少卿此话甚是,那下官便告辞了,去找个卖盘子碗的瓷器店垫补垫补。”说着便拨转马头,想在光德坊找个能吃饭的地方。

陈小六赶忙也给谢庸行一礼,跟上周祈,心里暗叹,周老大这干支卫的派头真是越来越足了,随便就给大理寺少卿甩个脸子……为不给自家老大丢份儿,陈小六下意识地挺了挺腰。

罗启看向自家主人。

谢庸却翘起了嘴角儿,“跟上吧。”

罗启觉得,自家阿郎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哄女郎开心。从前只是说话少,冷冷淡淡的,这回——还不如从前呢。哪有说女郎能吃的?也就小周将军是出来做官的,经的见的多,肚量大,换别的女郎兴许就哭了呢。看来阿郎这么些年没娶上新妇,全是凭的自家本事啊,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

这光德坊不似东西两市卖吃食的多,酒肆食店从午时开到快日落,这不当不正的时候,周祈连着问了几家食店,都说熄了火儿,周祈不死心地接着找,谢庸领着侍从便慢悠悠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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