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如丝细雨笼罩着青市，阮四清和俞渊最后去了一次古董店。

老旧瓷砖铺就的街道水滩倒映着屋檐一角，微风拂动廊下风铃，清脆舒缓的声音就像这迷雾般的雨，叫人心生安宁。

老板们坐在摇椅上喝着茶，瞧见他俩便抬手招呼。好多人见阮四清近来和俞渊出双入对，便也觉出了些味儿，少不得打趣两句。

“胖狗怎么样了？”阮四清忽然问。

昨天宋芷的爸妈来看她，正正碰上了两人在店里忙活，胖狗也是惊了一惊，随后赶快给俞渊打电话，一向大大咧咧的他竟然还不好意思了。

俞渊笑他，说好好表现。

胖狗连连应下，这不，今儿一早就赶了过去，也不知道表现得如何了。

“没打电话来说明表现得不错。”俞渊偏头揶揄:“他们俩这要是结婚，也算得上闪婚了。”

谈恋爱到见父母，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阮四清笑了笑，正要开口，手机在包里一阵震动。她拿起看了一眼，许久不见的“s”字母闪动着。

自从那次医院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过年她也没有回去。印象中自十八岁之后的过年他们三个人围桌坐，没有一点过年热闹的气氛，僵硬又奇怪。

今年她跟着俞渊过的，胖狗一家也来了，后来还去拜祭了俞渊爷爷。

她眼里闪过什么，还是摁了接通。

“喂？”

“阿四。”电话那头依旧是她熟悉的语气，似乎带了两分笑意:“爷爷说给你过生日。”

阮四清生在春三月，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总之那时候宋家爸妈是这样告诉她的。

小小村子里，没有蛋糕，他们只会多给她煮两个蛋，不吃长寿面，也不唱生日歌，所有关于生日的记忆，都是后来阮家给的。

漆黑屋子里，蜡烛燃着晕黄的光，到处都是蛋糕的香气，她眉眼弯着，近乎是虔诚地闭上眼许愿望。

说来好笑，一个也没实现。

阮森顿了一下:“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俞渊看见她神情变得有些奇怪，抿着唇久久没有应答。

“过年你也没回来。”他没有责备，只是平静着道:“就当聚一聚。”

“好。”

阮四清垂眸应。

“是阮先生？”俞渊重新揽着她往前走，踩过地面上的水渍，会有点点声响，比水滴砸到伞面上声音还大。

阮四清嗯了一声，“我待会过去一下，你自己吃午饭。”

俞渊不知怎地，脑子里突然闪现阮森看她的眼神。他摇摇头，敛神笑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来接你。”

他刚买了一辆小电驴，和阮四清一起去挑的，是个白色的，像只小绵羊。最近出门，或者是去青大店面处理点事都靠它。

“好。”

***

阮四清从古玩街出来，没有回大院儿，直接打车去了阮家。

阮家还是那个阮家，大得她抬头那一眼都望不完，她什么也没带，就那样站在门口，有些出神。

“小姐来了？”阿姨快步过来，温和带笑:“就等你了，快进去吧。”

阮四清点点头，跟着阿姨走进去，从石子路穿过大庭院，能看见那边的一个秋千，她一滞，飞快收回了视线。

进了客厅，餐桌旁阮森正拿着寿星带的帽子在那里看，一会弄小一会弄大。桌上是早已准备好的饭菜，满满一桌，阿姨就着围裙擦了一下手，说还有个菜，她去端出来。

阮四清停住脚。

“来了。”阮老爷子拄着拐杖，倒是没有像以往那样冷嘲热讽，他道:“过来坐吧。”

阮森闻声抬眸，他对着她笑了一下，冷峻面容仿佛都软化下来:“阿四，来。”

阿四，来。

这话他从前常说，朝着她招手，远远地，哪怕她有时候不过去，他也要走近她，故作生气地说，妹妹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

记得那次他等在学校门口，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阮森笑着过来摸她的头，他比她高出许多，垂眸时所有温柔扑面而来。

“试试这个。”阮森举起寿星帽。

“不用。”阮四清拒绝。

他默了一下，到底也没多说，阮老爷子却瞥了两人一眼，“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阮老爷子慢悠悠问:“跟那个人怎么样了？”

阮老爷子知道她跟俞渊的事儿还是林悦说的，虽然林悦也没搞明白阮老爷子这么关注这个干嘛。

她夹了块糖醋排骨，就俩字儿:“还好。”

“哦。”阮老爷子眯了眯眼，瞧着笑了笑:“好就行，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问得十分随意自然，就好像那年没吵架，他们还是其乐融融地给她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