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沉溺(16)

咖啡厅内装潢精致,冷气十足,走过一条狭窄的过道,里面是内厅,人不多,正巧放到last rose of summer,是一首虞鸢很喜欢的爱尔兰民谣。

“坐吧。”虞鸢找了一处俩人位置,靠窗,很不显眼。

冷饮上来后,虞鸢什么也没说。

玻璃杯外头逐渐凝结上了细细的水珠,薄荷叶上下浮动着,她拿勺子轻轻戳了戳,垂着眼,清丽的脸上褪去了平时经常带着的笑容。

谢星朝坐在她对面,半晌,他问,“鸢鸢,那两个男生,都和你很熟吗?”

为什么反过来变成谢星朝盘问她了?

“一般熟。”虞鸢说,她抬眸看他,尽量温和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关于那几年。

咖啡厅很是安静,音乐悠扬,虞鸢安静的等他开口。

“……我那几年,过得很混乱。”少年抿了抿唇。

“那时,和我爸吵了很多次架。”他说,“他开始往家里带不认识的女人,叫我叫她们妈,叫我回去,说已经太麻烦你们家了——再待下去,你们都会厌烦我,说没人愿意这么照顾一个和自己家毫无关系的坏脾气病秧子。”

虞鸢,“……”她不知道那时候发生过这种事情。

她声音有些涩,忍不住说,“我们没有……”

“我知道,叔叔阿姨都是很好的人。”少年唇角牵起一丝笑,“只是当时没想通。”

“当时不知道未来在哪里,该去做些什么,活得浑浑噩噩。”他垂着眼,“等清醒一些后,已经觉得没脸再去见你们了,我现在也弄不清楚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了。”

“那些人在背地里笑话我。”他脸色有些苍白,“从小到大,我不想老是让你保护我。”

小时候他忽然失声,总会不识相的人讥笑他小哑巴,虞鸢护他,一贯温柔不曾和人红过脸的她,因为这件事情,甚至和别人动过怒。

也有人背地里议论过,说他爸再不要这个小哑巴孩子了,把他扔给别人,自己在国外结婚再生下新的孩子了。

虞鸢彻底沉默了。

她想起那晚回到陵城时,暴雨里,见到的陌生的谢星朝。

虽然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是,那一幕,曾经那是她的心结,午夜梦回时,每每想起,都会难受。

谢星朝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他说,“鸢鸢,是我错了,那段时间,我做错了很多很多事情,走了歪路。”

男孩子的叛逆期一般比女生来得要迟,虞鸢自己似乎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个时期。

但是,她知道谢星朝和她情况本来就不一样,他从小没有妈妈,谢岗陪伴他的时间也少得可怜,小时候还遭遇过那样恐怖的经历。

谢星朝没骗她,没有欺瞒,把那段经历都告诉了她。

虞鸢舒了口气。

她心软,从小疼他,他小时候,每一次小心翼翼的讨好,最后都会让她心软。

“你现在对我失望了吗”他问,“能原谅我么?”

谢星朝一双眼生得尤其好,眼珠漆黑,澈亮干净,眼角微微下垂,这么看着人时,显得那么乖巧惹人疼。

她实在也没有那种本事再硬着心肠埋怨他。

虞鸢终于说,“……都过去了,你现在也上大学了,不要再和以前那些朋友联系了,好好学习,多交些新朋友,性格尽量开朗外向一些。”

“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你都可以找我说。”她声线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温柔,“不要再憋在心里。”

少年眸子一亮,“好。”

“鸢鸢,你不要不理我。”他低声说,想去握她的手。

虞鸢其实已经对他生不起气来了,也就没躲开,像以前小时候安慰他那样,在少年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女生手指白皙柔软,十个干净的小月牙,轻轻暖暖的在他手背上拂过。

虽然只有那么一刻,便很快收回。

他心尖发酥,心情难言的美好,只想再继续这么贴近她,尽情的亲近,甚至想吻她,想……

时候还不到,他不能再过僭越。

虞鸢再问了些别的相关情况,谢星朝基本是予问予答。

俩人分开那么几年,还是成长期关键的那几年,他从小男孩长成少年,到现在已经成年的十八岁,从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到现在,俩人都已经各自有了很大变化,中间的那些空白,是不是可能一朝就填补完毕的。

离开水听风后,外头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梢。

谢星朝要送她回宿舍,虞鸢想说不用了,没拗得过他,只能就这样了。

谢星朝忽然说,“鸢鸢,你可以把你课表给我一份么?”

虞鸢,“?”

她记得,京大大一新生,应该还是不能选课的,一般都是系统导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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