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千里雨兼风(23)
此事非同小可,张青姝紧紧攥着帕子,道:“琇莹……我……”
凌轻渺眉峰微聚,扶着她道:“镇定点。”
“师姐,”刘琇莹柔声道,“我擅自做主,邀他们明晚再来,你可以自己看一看,若只是一个同乡也罢了,咱们也权当无事发生。”
凌轻渺道:“青姝,我明晚在台下,你好好看,若还有疑惑,我再派人查一查他们的身份。”
张青姝心乱如麻,道:“好,好吧。”
已经二十年了。
襁褓中便随陈妈妈来这南楚,若不是陈妈妈时常说些家乡的事,她根本对碧溪山镇毫无记忆。
陈妈妈总说母亲可怜,被家人哄着嫁进张家做妾,夫君又是一个只会甜言蜜语的无用之人。母亲受正室刁难,被长辈婆母责罚,连生产时也只有陈妈妈一个当时尚小的婢女在,真是受尽了苦。可等她好不容易生了双生女儿,却又被人说不守妇道不遵女则,开祠堂动了家法,未出月就赶出家门,走投无路又遇盗匪,陈妈妈抱着她,母亲抱着姐姐四散逃离,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南楚的商贩遇到了饥寒交迫的陈妈妈和自己,好心捎上她们,一路带到了这里。
“也不知,我到底还能不能找到她们。”她在心里低声道。
拿到拜帖和堂秉文的书信,确实大大出乎凌轻渺的意料。
南楚之外的凌国之事,他一向甚不在意。
番地分治,和各国商贸往来都由他掌控,社会稳定,百姓能安居乐业,他偏安一隅,自认对得起城民和先人。至于……他能做的,也只有牢牢守住那处而已。
可是,十一年了,他们还是来了。
堂秉文寥寥数言,只说了沈、堂二位老臣之事,再言求见——拜帖上言明是他和花如云两人求见。
京城别的人来此,他都相信是不堪□□来求出路,可他们两人来,若说与清漪长姐无关,他必不会相信。
也好。
“来人。”
门外下属应声进来。
“我有回信一封,明天,等那两个人再来,你就交给他们。”
“是。”
“又是素衣楼?”
看了凌轻渺的手书,堂秉文有些怔愣,看着花如云,“他怎么会要我们去那里?”
隐竹接过那信,“这南楚主君凌轻渺,行事一向这么出人意表?”他顿了顿,“不过素衣楼虽是歌舞坊,可就我们昨天看来,也的确是个正经地方。”
花如云略一思忖,“难道,素衣楼并不是普通的歌舞坊?”
他也说不上不普通能是如何,只是看向了龙槿榆。眼下事情都交缠在了一起,也不知那位青姝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又会不会和……有什么关联。
堂秉文斟酌一番,道:“无论如何,今晚,我们还是分开行动,我和如云去见凌轻渺,龙姑娘你们三人去设法见那位姑娘,不到不得已,不要接触。”他又朝龙槿榆道:“龙姑娘,我们也许相隔甚远,今晚凌轻渺在,且不论他会否有什么安排,还请小心为好。”
龙槿榆点头:“我知道了。”
凌轻渺选的位子有些奇怪,虽是二楼雅间,隔绝嘈杂,却在最西侧,很是不方便——寻常客人若是订雅间,剩了这个位子,也多半不会要,宁愿去下面看,还不扭了脖子。
花如云一见到他,心中竟略是惘然。
当年他亲驾马车一路护送凌清漪去往回风岛,那时西城军还不似今日这般,马车经由城郊,飞驰而过时,他看见凌轻渺一人一骑远远在驿亭静立,独自目送,未言阻拦,也未言相护。
那时的凌轻渺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便是有心相助清漪长姐,也无兵无权。
第二年南楚老主君便病亡,十五岁的少年成了新的主君,从此南楚两城由他一人掌控。
——他应当也曾遗憾过罢。
凌轻渺并未起身,只微一欠身:“请坐。”
未有任何称谓施礼,就如寻常友人一般。他身边有侍卫二人,皆神情淡然,不动声色。
堂秉文依言落座,花如云却在不经意看见楼下大堂里,龙槿榆三人正由人引着在东侧入了座,他们正是相对,毫无拦挡。
凌轻渺审视的目光落在他们面上,忽而轻声道:“这里是我楚地雅韵之首,你们可来过?”
堂秉文点头:“听说过,名不虚传。”
凌轻渺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抬手亲自给他们二人斟了酒,放低了声音,沉然道:“沈大人和堂大人的事,很遗憾。”
陈年
事情已过去很久了。
久到大家都愿意不去再提。
堂秉文没说什么,举杯,低声道:“多谢。”
饮罢,凌轻渺目光投向了花如云,“如云公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