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千里雨兼风(33)
“如云,”凌清漪凑到了花如云耳边,“我听说风尘叹男侍成风,不少达官显贵都有这种兴趣,可是真的?”
花如云视线轻轻落到她脸上,“你想知道什么?”
凌清漪目光微冷,低声说:“有人给皇兄送了几个男孩子,他们就是风尘叹□□出来的。”
花如云神色冷了下来,“柴衡?”
凌清漪目光放回到了那若松公子身上,那眸光锐利无比,仿佛要将他看穿了似的,“只要不闹出乱子,我才懒得管……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她勾起唇角,“不过就以眼前所见而论,我倒是能理解这里的名气为何如此大——这里的都是如他这般?不可能吧。”
那若松公子身披一件雪白长衫,挽起来的衣袖下露出一截同样雪白的手腕,面如冠玉,意态超绝,在这风月场子里居然也似遗世独立。
他们两个低声讨论,夏瑾怀眼观鼻鼻观心静坐,堂秉文一直极想找个什么由头劝公主殿下离开,思来想去不得其法,一脸茫然。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局面。
“滚!给脸不要脸的贱货!”
接着是“砰”一声,伴随着咕噜一阵碰撞,一人自一边楼梯直滚了下来——他身体全不受控,直接滚到了最底下,砸进了若松公子的场子里。
好大一番哄闹当中,夏瑾怀已起身护在了凌清漪身侧,花如云神色莫名,未轻举妄动,堂秉文则被打乱思绪,下意识望去,见跌在地上的,是一个看起来身形尚小的男孩子。
混着酒意的粗浑骂声还在继续:“爷看得起你才让你伺候!还甩起脸子来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有一身好皮才有一口饭吃,摆你娘的谱!”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倒不是这人如何,只是他话里话外颇不尊重,果不其然,一向低调少言的若松公子都停了笔,向周围的堂倌使了眼色。
醉酒的客人见得多了,治他们的办法也有的是,很快,在众人的指指点点纷纷议论中,醉汉被请走了。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头牌一样。”凌清漪看着那个仍倒地的男孩子,摇了摇头,她离他最近,刚想过去,就有一人越过了她,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是堂秉文。
出乎意料般,堂秉文很是温和,将人扶起后还问:“可有事?”这时他才看清了这人的样子,下一瞬,他神色大震,更出现了片刻的失神。
形容这个男孩子的长相是很难的,他眉目精致,柔媚,无辜无害般的神情,偏偏目光中又还有一点坚韧,就像是妖娆的芍药生生在破岩中立身长成,旁人望去,原是那样与众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堂秉文听到自己说。
“隐竹。”
云豹
龙槿榆低眸,收拢的五指缓缓垂下掩在了袖中,却还是有些不受控制般轻动了动。
花如云见她沉默,道:“怎么了?”
龙槿榆摇头,又拿出方才那根鸟羽,“你看。”
“乌秋羽?”花如云接过,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轻笑,“是二白!”
“它有名字?二,白,是……公主养的?”
花如云眸光顿了顿,“是瑾怀养的。”他抬头寻了寻,只见浓雾笼罩,近在眼前的山林都迷蒙隐约,“我们要穿过雾瘴才行,外围雾太大,很容易迷失方向。”
岛上甚是崎岖,二人一同走了约百步距离,才真正到了山林跟前。
“既然乌秋……二白还在,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清漪公主了,是不是?”龙槿榆看着眼前的密林,“会在这林子里?”
花如云看向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一片林子十分广茂,幽森当中透露着一种深不可测的诡谲之感。“也许吧。”他轻声说。
会么?无人知道。
连凌轻渺都不知道这海岛上的情况,也从未和凌清漪有过联系,遑论他们这些抱着永别之心的远乡旧人。
他们步入了树林,浓厚的雾层竟真的薄了些许,能清晰看见三丈之内的树干枝丫,但再远些,便只有风吹过时沙沙的声响,还有间或传来的鸟鸣——那声音与方才的二白乌秋很不同,清脆悦耳,像是晨间黄鹂。
二人都未佩剑,花如云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在途径的一个粗壮的枝干上简单刻了个标记,“以防有阵,我们若绕进了这林子,只怕轻易不能出去。”他刻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朝龙槿榆道:“我看见沈公子有剑,可似乎从未见你用过兵器。”
“的确没有用过。”
“为何?”
“不为何,”龙槿榆答得坦然,“不喜。”
花如云对这个原因倒不吃惊,淡淡一笑,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