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番外(35)

作者:酒稷 阅读记录

我劝自己的话术比当年劝林秋一时要好。可能因为知道自欺始终比欺人艰难。

我告诫自己什么是无望的爱情。两个人中间隔着迥然的教育背景、生活习惯,隔着不同的人生阅历,隔着年龄,隔着追求,隔着梦想……更重要的是隔着我深重的罪孽和血泪的偿赎!这么多逾越不得的鸿沟横亘眼前,没有哪份所谓爱情能够强大到足以跨越!

另一半自我却劝解道,爱情对于多数人而言,源于冲动使其生根,经由激情使其发芽,你所提及的一切都是恋人相处时才要面对的隔阂,换句话说是爱情恒久持续的阻隔,并不能构成爱情发生的障碍。为什么不跨出这一步?去吧,勇敢一点,去对宗哥说爱他!尽力争取他,试着和他谈一场不需要结果的恋爱。反正他从不忍心拒绝你什么。

费力地自我撕扯自我劝解自我辩论,哪里会只因为“勇气不够”这样无关痛痒的缘由。我还真想承认是自己懦弱、不敢跨出舒适圈。因为只要一声“不敢”就可以囊括尽千万理由,“懦弱”一词可以帮助我把复杂的情理简单化,而不必撕裂开我的灵魂,让两半彼此对抗却毫无结果。

我又想起疗养院里转身的一眼,那个猜测始终在我心头逡巡不去——也许在我不看向他的时候,宗崎都是用当日缱绻缠绵的目光看向我的。

天呐,谁给我这种期待!我的心灵怎敢织就如此精美的谎言网袋,意图缠缚住旁人。

此刻的自我陶醉、无谓猜测,无非因为我不愿意舍弃对宗崎的想望,甚至私心里期待回应。可就如亲近宗哥的那部分自我所辩驳的那样,他从没拒绝过我的请求,感情之事或许也同样。我完全可以“争取”,相信他的回应不会是拒绝。

只要我说喜欢说爱说想,宗崎就不可能摸摸我的头说:“抱歉阿相,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我们不可能。”哪怕这才是他真实的想法。

我几乎可以想见,他会迁就,会尝试去接受我,他会默默用疼痛的眼神注视我,然后轻轻拥抱我说“好”。他一定在想,阿相除了我再没有其他,如果她需要我,那我就照料她,和从前一样。

他在我面前甚少考虑自己,我只能这样讲。

但我怎么敢直面问题真正的所在呢?说出口只会暴露我多年无有改变的自私秉性啊。明知道我俩不适合,让这份想望烂在肚里对谁都好,我何必纠结何必痛苦何必分裂?还不是因为我低级有如游走性的藻类——具有趋光性!宗崎的光芒和温暖使我不由自主地趋向他。

这才最无望!不因彼此相隔关山几重,不因诸多阻碍无法逾越,而是因为宗哥和我永远不对等,我们不能站在同一层面相互爱恋。

他为坚定的理想苦训多年,而我闲散无所求;他敢于远游敢于高翔,而我囿于弹丸;承蒙他多年照拂守候,而我无以为报……这一切都决定了我对宗崎的仰望状态!看他飞空优机那天,我潜意识里的慕求已经诉诸笔端。我在他身边只会像藤蔓一样攀附,最可怕的竟不是我的无骨,而是无骨之附带来的后果——我会劫掠他的生存空间、他的养分,终有一天会勒死他。

万万不要让两个不对等的人携手同行,因为脚力好的人或许会,但绝不能,永远提携跛脚的爱人。再好的体能都能被负重拖垮,再深的感情都能被绝望稀释。若天真地发问,问我是不是跛脚的那一个?我告诉你,不!不止!我是瘫倒在原地丝毫不动弹的那个,我是自绝生路的那个,我将成为他永远的负累!

同行的两人行走有快有慢,并不是此处所谓的“不对等”,跛脚和瘫痪也没有指代因不可抗力造成的一方劣势的局面。我说的是自身不使劲的“跛脚”和故意蹲着不走的“瘫痪”——说的就是此刻仍然困在六年前的我自己。

共同生活者彼此影响不假。可是以为正常人能通过这种影响,拨正病人错乱的神经,实乃误解。相反,常常生活在别人阴鸷病态的情绪里,正常人也能变成疯子!

黑洞可以扭曲光线,阴影可以遮蔽光亮——黑暗原本就比光明易于摄人心魄、吞噬人心。

没有人应该承受不属于他的不幸,宗崎绝对不可以被迫分享我的痛苦。倘若宗哥被我拖下地狱,我又该怎样惩罚自己?炼狱之下,可有更苦?

惟其明白,所以血冷。我上头的恋慕之血终于冷却下来。

Chapter 18

宗崎在封闭训练结束后(第四天的清晨)回到军区。我害怕单独见他,不敢等在寝室里,当天寻了个由头出门,拜托罗芸见到宗崎就说我到处逛逛,不必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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