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番外(61)

作者:酒稷 阅读记录

走近病床才发现,宗崎额角渗着冷汗,颊上血色褪尽。他肯定又被魇住了。

我在床边坐下,一手覆上宗崎的额头,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比一比,竟有些烫。想他的低烧症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加上凑近后感受到他不稳的呼吸,我立即慌了神,意图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喊值班护士来看看。

撑着他的床沿,探身去够呼叫铃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死死攥着床单,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宗崎这是?可以控制身体肌肉了?!

宗崎在梦里似乎很痛,也很紧张,右手抓住了什么,死都不愿放开。初时还能咬牙坚持,但随着痛觉的进一步恢复,他不得不靠梗住脖颈,才不至于痛呼出声。我在外面听到的窸窣响动,就是枕头顶到床栏的声响。他整个人的意识昏昏沉沉,像是飘在云端,又像是坠入了谷底。

大约疼痛难忍,宗崎再维持不住平躺的姿势,翻过身侧卧下来,猫儿一样弓起了背脊。他右手却依旧维持紧攥的原样,指节已经弯成不正常的弧度。再叫不醒他,我真怀疑他会捏断自己的右手。

我飞速按了呼叫铃,然后凭自己两条细胳膊勉力扳正了他的身体,又伸手去抠他握死的右手。宗崎的拳头铁块般坚硬,即便卧床半年流失一定肌肉量,他的力气也非我可比,我两手和他单手的握力对抗,骨头竟都像要断了似的。

我痛极了,心里埋怨医护人员怎么还不快来。就在此时,宗哥的右手突然松劲儿,我来不及高兴,就发觉自己的手指抠得太深,在松懈之间,整只手成团滑进了他的掌心。我骨头小,手本来就是小孩子模样,这下直接被他整个握住。他还是没清醒,只模糊感觉到又把到东西,有了新的着力点,右手便再次发力,将我腕关节与桡骨相接处攥得咔咔作响。

我泪一下子飚出来:“宗哥,你快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呀……”我这么喊着,实际却没抱什么希望,他魇得太深,昏迷太久,一息间怎会醒来呢?

所以当宗崎猛然睁眼,眼底一片迷蒙之色,有如大梦千年的山中烂柯人,我的眼神未必会比他清明。脑里心里只剩一个念头,他居然听到了我的呼唤吗?

宗崎先我一步回神,看见我跪在床沿上,脸凑得太近,以至于占据了他大半的视野。此时在他眼里,我面容的各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满脸清晰的泪痕。黑发许久未剪,比之先前更长更密,温顺地遮在额前,一直垂到白床单上。

“阿相?”

——他舒展手掌,艰难启齿,音量却过头,在静夜里轰鸣的雷声一般。

我不合时宜地噗哈一声,破涕为笑。心想,在战地走过一遭的人,果然拥有了天然的嘶吼派嗓子。等我联想完不相干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宗崎他,真的醒了!

……

自宗崎被送回治疗,我想象过无数次他醒来的场景,没有一个像真实的这般兵荒马乱。

他清醒后起身抱住我,却因为长时间不活动,肢体乏力,不小心把我带倒在病床上。距离近得恰到好处,四目相对呼吸可闻,他本能地摄住我的唇。还没亲几口,被听到呼叫铃赶来的护士小姐姐撞个正着。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值班护士窘迫地假咳两声,呆站在门口也不是,走到近前来也不是。我听到咳嗽声慌慌然推宗崎,不敢使大力气,怕再给磕到哪里。他则是溺水后陡然冒头接触氧气的人,吮着我。如同吸取供养生命的气体,不忍离。

宗崎的气息让我昏昏然,他怀抱里的暖意更让我舍不得松开。口腔中残余柠檬味漱口水的味道,是晚上我喂完汤,用纱布沾着漱口水为他擦拭牙齿留下的。现在这气息,尽数交换到了我的唇齿之间。

说不清楚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我没本事换气,亲到头都发昏,眼前也开始起白雾、闪白光。他放开我的时候,大约察觉片刻前激动过头,眼神有些躲闪。我却没空多看他,只顾在护士检查他体征的时候,忙着避开护士不时飘到我红肿嘴唇上的目光。

当晚拨通电话,告知苏醒的消息。宗家长辈闻讯急匆匆赶来,与他又是叙话又是复查,快天亮才消歇。宗崎一个久病的极虚弱的人,撑着不说什么,配合了所有合理的无理的检查,只为求在场众人几颗终日惶惶的心能够放下。事后他昏睡一上午,作息才渐渐调整回来。

复健是不可少的,宗崎接连几日表现得很积极。我逗他说:“你昏迷时数着日子呢,知道我要过生日,赶着就醒过来了。”他就笑:“是啊,算得正好。这些天专注练四肢力量,争取阿相生日当天抱起来转上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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