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火葬场实录(12)

最后画了个大圈,将剩下的六枚铜币都放进去:这些留着给燕燕做衣裳鞋子。再买些粟米给他吃,省的总吃糟糠他吃不惯。

虞年年看着空荡荡的手绢,望着清冷的月色微微叹气,上个月洗衣服挣的钱,一下子又要花出去了。

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钱,贿赂人给燕燕做一副“验”,把他送出去过自由的日子。

她马上就要十五岁生辰,看姜夫人和家主的意思,应当是已经为她找好了去处,她要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贵族豢养的家姬出逃,从那些官差里换副验,会要十倍的价钱。一个不巧,官差跟主家串通了,给了钱还要被抓回去。

两相权衡,还是给燕燕攒钱容易些。反正她一开始带燕燕回来就打着这个主意,让他替代自己出去,自己得不到的自由和快乐,让他代替自己来领略。

她托着腮蹲在地上,一边竖起耳朵听房子里的动静,不多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墙外冒出半张人脸,惨白的与夜色月光衬托,失了颜色的嘴唇和汗湿的头发,像坊间传闻的女鬼一样。

虞年年半睡半醒之间,吓得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她胆子小,怕黑怕鬼怕冷怕热,小姐身子丫鬟命。

“哐啷”一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她再定睛一看,那张苍白的鬼脸是萱女。

萱女眼角的胎记淌着血,静默看着虞年年,可怕又虚弱,指甲抠在墙上,看样子体力不支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虞年年赶紧小跑过去拉着她的手,把她从墙的那头,气喘吁吁拉到墙的这头,萱女从墙上掉下来,砸在她身上,五脏六腑都快被压碎了,胎记上淌的血蹭在她脸上。

“门坏了,你怎么还翻墙?”虞年年忍着疼把萱女扶起来,两个人一并坐在房子前的台阶上。

她咳了两声,喉咙里都是血腥味。

萱女没说话,转头轻轻抚上她的脸,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有些蜇痛,虞年年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却没说话。

“年年……”萱女的声音像是从虚无缥缈的天外传来,空洞无神。

“嗯?”这是萱女第一次如此亲昵的唤她,“咳咳……”她刚想说话,喉咙里又冒出血腥味。

“我母亲死了,我明天要走了。”

虞年年心里一惊,情绪激动扯动内脏,抽痛,“你去哪儿?”该不会要寻死吧?

萱女摇摇头,她忍辱含垢在太尉府,都是为了母亲,现在母亲不在了,她得另谋去处。

“明日陛下会在街上纵马,我要去拦马。”萱女眼睛里光芒骤然一闪。

虞年年额上起了一层冷汗,握住她的手,“陛下的马会踩死人的。”

纵然狩阳皇帝荒淫无度,暴虐成性,但每次上街,总有不少想改命的女子有意等在他的必经之处。

本朝并不注重女子贞操,多的是妇人再嫁,宫中最得宠的李夫人以前便是市坊里杀猪匠的媳妇,在陛下长街纵马时候被看上的。

怀有梦想的人许许多多,但成功的寥寥无几,大多都因躲避不及死在马蹄下了,听闻宫中特意用马和狼□□产出异兽用作皇帝坐骑,所以异常凶猛些。

萱女铁了心,凑过去给虞年年看她的脸,那眼尾处嫣红的胎记,用了红色颜料刺出瑰丽的牡丹,妖异又新颖,怪不得会流血。

她在虞年年手腕处蹭了蹭,“行的。我今夜同你告别来,攒下的粮食,还有煮饭器皿扔在你墙角了。”

虞年年这才知道刚才那“哐啷”一声,掉下来的是什么。

“我去挣个富贵,好了便接济你。”

虞年年不要她接济,“你好好活着就成,我只要你活着。”

萱女咧开嘴,露出笑,与眼尾牡丹相应,竟不知谁更艳丽些,弯腰用力抱抱她,“你也好生活着。”

虞年年感觉自己脸颊上冰冰凉凉的,一摸,是泪水。萱女要去危险的地方,要拼命一搏,她没什么理由资格阻拦,这里对萱女来说本就是地狱。

“我帮你梳头吧,梳得漂亮,陛下一定喜欢你。”虞年年拉着她出院子,回了萱女的房子,这还是萱女第一次走虞年年家的正门。

与萱女同住的是清清,她早倒在床榻上睡着了,脸贴在被褥上,发出小小的鼾声。

虞年年小心翼翼,不弄出一点声音。取了篦子,两个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对着月色,为萱女梳头。

她只会梳简单的发髻,便用篦子沾了头油,给萱女头发疏通了,用木簪挽了个低髻。

萱女用胭脂在唇上和面颊上晕开,一时间增色不少。

这些都是她的情郎们送的,一直没什么用的机会。

“真好看。”虞年年眼里湿濡起来,却笑着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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