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美人(13)

作者:糖荼 阅读记录

这场答谢宴并没有邀请肖克章,杜竟平因此有点为难而郡守大人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他提醒杜竟平:在宴席上向倪公提一提赵大人回乡的事情,如果倪府愿意支援一点银子,署衙出面接待赵大人的任务就好办多了。

杜竟平只能答应。

当日散值后,杜竟平独自前往倪府,在门外迎接他的还是倪钧,这位大管家对杜竟平的态度较之前更自然亲密了。

两人同行过了几重门,越往里走越静僻,夜晚的园林在远近绚烂的灯火中与白日相比另有一种风情。

宴席的地点在风凉的水边,四面通透的畅厅像浮在湖心里的莲叶,由一条栈道直通过去,倪钧在岸边就止步了。

杜竟平跟着婢女走过长长的栈道,在灯火明亮的正前方,可以看见布置典雅的畅厅里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富态健壮的老人,杜竟平猜他是倪宗玉,倪宗玉近几年很少露面,外面有些关于他患病的传闻。杜竟平觉得倪宗玉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正在对倪宗玉轻声说话的女子,像是由美妙梦境造出来的东西,她坐在那里却和四周分离,像用潜在的力量推开了靠近的一切,阻断任何她不情愿的干扰。奇怪的不是女人本身,而是这种藏不住的力量,以致让她的美貌都黯然失色了。

杜竟平又意识到:身为女眷,她可以大方地坐在这里和夫君一起宴请陌生的男客,是件很不寻常的事。

厚实的绒毡在栈道尽头一字铺开,是种触感绵软的提醒。随着杜竟平的到来,倪宗玉和林含秋停止了交谈,以一种沉静温和的神态迎接他的到来。

杜竟平向倪宗玉问候行礼,林含秋起身回礼,杜竟平意外地发现:倪宗玉是坐在一张木轮椅上。

和几乎完全陌生的两个人同席交际,对杜竟平是件困难的事。倪宗玉态度温和,交谈的速度却非常缓慢,他的右臂偶尔不受控制地抽搐,对一位体面的老人来说是种尴尬。

宴席开始约小半个时辰后倪宗玉提前退席,留下林含秋和杜竟平四目相对。

杜竟平的压力很大,也不理解,身为倪氏家主,倪宗玉竟然允许自己的夫人和一个外男独处。就算其中有什么隐情,杜竟平认为还是不知道更好。

就在杜竟平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林含秋道:“据说光禄大夫赵大人要回乡祭祖,郡署里也在做准备吗?”

杜竟平想起肖克章的嘱咐,停下了起身的动作。虽然开口有些为难,为了以后行事的方便,答应肖克章的事还是要做到。

杜竟平垂着目光道:“肖大人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夫人是否有什么提议?”

“无非是做足了排场,你没来时我和倪公正在商量,由倪氏牵头向郡中各家募集接待的银两,这样肖大人也可以轻松些。”

林含秋说得十分通透,正是猜到杜竟平受了嘱咐,免得他再为难开这个口。

杜竟平一点也没觉得轻松,肖克章的愿望毫不费力地达成了,他却因此没法抬脚就走,在倪氏许诺给衙署可观的银两之后。

不知不觉中,婢女们已经闭了窗关好门,然后消失得一个不剩。

林含秋用视线触碰杜竟平的右脸,心痛的感觉再次涌起,深吸了口气道:“杜大人的脸,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杜竟平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对于别人的伤痛不是应该避讳一下吗?

如果换另个人这么问,杜竟平会告诉对方是御敌所伤,他却莫名地不想对林含秋提起往事,匆忙地做了一个选择:“这个,是小时候撞到火炉的烫伤。”

哈,林含秋在心里叹笑,年幼时的烫伤不会随着人一起长大。如果小时候就是那么大一块,你的头皮也应该是秃的才对。

心里的这一点笑意,让林含秋松开了紧绷的力量,举手轻轻托着下颌道:“杜大人觉不觉得奇怪?为什么倪家会由一个女子主事?”

杜竟平道:“古语言巾帼不逊须眉,夫人能为倪家主事,应该是有这个才能。”

“你说的对,可并不容易。”

林含秋道:“我嫁给倪公的时候,他已经五十七岁。成亲当晚,倪公喝醉了,我看见他突然用右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几乎把自己勒死。那种情形,就像恶魔附身,一个人怎么会掐死自己?后来倪公告诉我他患了异症,如同心和脑分了家,不听使唤的右手会做出奇怪的事。所以,这场亲事也是冲喜的意思。”

林含秋的话让杜竟平忘了不合礼数的处境。年轻女子嫁给垂暮老人续弦,对方还有可怕的异症,那只不听话的手除了掐死他自己也会折磨别人。当然,虽然心里很感慨,杜竟平并没有议论的资格,只能默默地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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