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个孩子的爸妈来了，他爸大着胆子下去了，上来以后，整个人的脸都是苍白的，哆哆嗦嗦地说，“井里有死人。我们不能私自把人弄上来，得报警。”

看身材，是一个孩子的尸体，但因为孩子的面朝着地，所以，他不好也不敢辨认是谁，不晓得是不是自己村的人。

先去了民警，之后刑警也来了，现在正在打捞尸体，为了不破坏现场，要先在井里取证完毕。

这些话，程山是给顾清衍发的语音，因为——没空打字。

就算是这些内容，程山也不是一次性发给她的，分了好几次，可见现场多忙多凌乱。

程山还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都是现场的照片。

照片里，是没有太阳的冬日，特别暗沉，好像到了世界末日，而且，出事的地点，在村外，有高高的柴火垛，杂乱无章的铺张，没有艳丽的色彩，仿佛到了灵异片的现场。

程山还特意拍了一下井边，绳子，绞盘，有个刑警，拿着对讲机正在朝井下看，绞盘并没有被搅动，所以，现在应该是在井下取证，离尸体被弄上来，还有一段时间。

“我们快点儿。”顾清衍微皱了一下眉头。

“和谁说话？”

顾清衍也觉得这句话，她说得有点儿不客气，缓了缓情绪，说到，“你。”

“我是你的什么人？”他又问。

“朋——朋友吧。”顾清衍又说。

对方没说话，但速度明显加快了，冲到了一百八，快两百了，这还是顾清衍第一次坐这么快的车，很想吐。

本来平常两个小时才能到老井村，一个小时就到了。

村里发生了命案，万人空巷，都聚集到村外来了。

尹正南和顾清衍很容易找到了事发地点。

程山已经把他的照片发给顾清衍了，顾清衍认识他，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维持治安。

“孩子的尸体呢？”顾清衍焦急地问。

“顾小姐吧？尸体马上就打捞上来，你来的正好。”程山说到。

这时候，周遭老百姓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都伸长着脖子朝井那面看，好在外面有民警维持治安。

顾清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孩子上来了！

确切地说，是孩子的尸体从井里上来了。

顾清衍走上前，看了一眼。

大冬天的，这具女孩子的尸体穿着粉色的裙子，不过，裙子早就破烂不堪，里面穿着打底裤，瞳孔里，还有蛆虫在爬，大冬天的，可见这具尸体已经在井里待的时间不短了。

顾清衍没忍住，赶紧跑到旁边，扶着一棵树就吐起来，太恶心了，恨不得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然后，她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天抢地，“闺女啊，你丢了好久，妈都没找到你，想不到你啊——”

应该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哭号，旁边还有人在劝慰，有人竟然说，“还能生二胎的”。

听到这种劝慰，顾清衍简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母亲边哭，边有警察正在问话。

因为和顾清衍无关，她又回过头来吐开了。

她竟然忘了，从早晨吃了早饭，到现在五六点钟的光景，她就喝了一杯咖啡，一点儿都不觉得饿，所以，吐出来的，也都是胆汁。

她闻到旁边一股烟味儿，以前她挺讨厌抽烟，现在，她竟然觉得烟味儿是人世间的烟火，无端觉得烟味儿很好闻。

“我本来以为我带了个王者过来，原来是个青铜。这可是你扯着脖子非要来的。”尹正南在旁边说到，他点着一根烟在抽，他还在取笑顾清衍。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纸巾，递给了顾清衍，还给了她一瓶矿泉水。

而他，也不晓得什么时候穿上了一件大衣，和穿冲锋衣的那次，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反正这次，挺人模狗样的，他是衣架子，穿上什么就是什么样的气质。

“你是没看见，你看见了也得吐。”顾清衍犟着鼻头说到。

“我看见了，没吐。”他说，“不就是尸体嘛，也不是没见过。”

他说的云淡风轻，顾清衍狐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听他这口气，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

装二蒜子罢了。

“是你要找的人么？”他问，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样子跟黑帮大佬挺像。

“不是。”

“估计也不是。”

“知道不是，你还问什么？”顾清衍不耐地问他。

现在对顾清衍来说，天都塌了，可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着实让人着恼。

“死心了？晚上去哪住？”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暗沉下来的天。

寒冬阴冷的天气，特别干，顾清衍竟然想到了一个词：干柴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