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得如此干净利落，倒让顾清衍没了下文。

顾清衍紧紧地咬着下唇，感觉额头上的汗都要掉下来了。

他把她额前的头发都拢到了后面，给顾清衍拢头发的时候，他的手还挺温柔的。

顾清衍不晓得，他是不是对给女人拢头发这件事情轻车熟路。

因为很痛，顾清衍想说点儿话，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你刚才和谁吵架？”

“你听到了？”他边抹边问。

“嗯。”

“尹全安。”尹正南随意叫着他爹的名字。

顾清衍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她猜也是。

“你这个太子爷和皇帝闹翻了，不想要江山了？”顾清衍打趣他。

就见尹正南的目光凌厉地瞪着顾清衍，他给顾清衍抹额头的手也定住了，“我什么时候想过要他的江山？爱给给，不给滚！”

顾清衍不晓得他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她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是自己挑动了他心里的一根弦，“终归他是你的亲爹啊。”

就见尹正南铁青着脸，没说话。

顾清衍便放低了声音说到，“我下午要去公司。”

“嗯，我送你。”尹正南的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许多，给顾清衍抹完药了，“三天不能洗脸。”

顾清衍“嗯”了一声，尹正南出了房间的门。

顾清衍一直在床上躺着，浑身无力，她也起床了，尹正南正在厨房里做饭。

顾清衍走到他旁边，看到厨房里，鱼，青菜，肉，他都收拾好了，并且整齐有序地摆在流理台上，顾清衍连手都插不上。

“你做得一手好菜。”毕竟在他家里住着吗，顾清衍也总不能说不好听的话，惹他不开心，看他一直光着上身，顾清衍就觉得冷，虽然房子内暖气很足吧，但也比不了夏天，“你光着身子做饭，不怕被油溅到吗？”

“我从小习惯了。”

顾清衍仿佛恍然大悟了一句，“你上次说，你在农村呆过？”

“对，几乎在农村长大。”

顾清衍不晓得他为什么在农村长大，直觉这个话题也继续不下去了，便换了话题。

“其实，你对老尹总，完全没必要这么有敌意，他都病入膏肓了。”顾清衍想开导他一下，而且，尹正南也说了，他对自己的妈也没有好印象。

“我是私生子！”他仿若全然不在意地说，一边在切菜，刀切在菜板上的声音，很动听。

“我——我知道。”顾清衍说到。

“我是强，奸的私生子，你也知道？”尹正南侧头看了顾清衍一眼。

顾清衍大惊，这个，她不知道。

就见她一直张着口，很错愕的样子。

她没想到，一直没想到，只知道他是私生子，却没有想到——

顾清衍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揪得难受，总之心里一直很疼很疼，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总觉得自己以前那么对尹正南，挺残忍的。

他打开了炉灶，开始炒菜了，抽油烟机也在“嗡嗡”地响，两个人便没有再说话。

顾清衍一直帮着他递这个，递那个。

他的手不小心放在了她的手上，他看了她一眼，她也没有急着抽出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看起来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尹正南，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顾清衍脑补一下，觉得应该是这样一个故事：尹全安强，奸了尹正南的妈，他妈没舍得把孩子打掉，但也不想让尹全安知道她生下了他的孩子，所以，便把尹正南放在农村，生活了好久。

顾清衍小时候有爸爸妈妈陪着，不晓得在那种环境下出生的孩子是怎么生活的，既恨自己爸爸是一个强，奸犯，又恨妈妈的无能。

看起来他对父母的恨意，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化解的，顾清衍没有在他的处境待过，也就没有资格劝他放下。

就是，心很疼很疼。

做好了饭，顾清衍把饭菜都端上了桌，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感觉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比较暧昧的气氛，顾清衍觉得这次，她的心离他近了。

吃了饭以后，顾清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等着他刷碗，她默默地去厨房，把碗都刷了，清理了流理台，然后对坐在沙发上的尹正南说，“我上班去了。”

“我送你。”他站了起来。

两个人又是一声不吭地上了车。

刚刚出小区的门口，顾清衍便看到谢澜站在小区门口，看到尹正南的车，她摆了一下手，看口型，好像说的是：等一下。

却不想，尹正南一脚油门，反而比先前开得更快了，“刷”地从谢澜面前开过了，一直保持这个速度。

顾清衍再回头看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谢澜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