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里的守望者(98)

作者:风风花花 阅读记录

太爷声音苍老威严,吼他:“闭上嘴,等着便是!”院子里登时安静下来。

村人挨个上前,躬身报上自己名字,老太爷就知道是哪家的,去拿了牌位给捧着,一次只捧一个。

就这么挨个等着,门外人等得心急,都探头探脑,看到一身着大白袍的女孩坐在堂中,手中执笔,颔首书写。

扶袖走笔,仪态端方,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有人斗胆朗声问老太爷,这是谁家的姑娘。

老太爷叉腰:“休得无礼,乖乖候着!女先生岂是你能打听的?!”

温泠失笑,前一会儿还一口一个小贼呢。

老村长跟程应航回来时,就看到满院子的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牌位写好了。

老村长挤到人群前头,不可置信地瞅着程太爷:“程老,你突发奇功了?”

“不是程太爷,是这个小囡囡写的!”人群里有大叔笑答道,“写得可好了!”

众人纷纷称是,虽然他们看不懂,也还没领到。

温泠撸着袖子,单手叉腰咬牙切齿还在写,快写完了,再加把劲儿,写完就回家吃饭。

走之前一定要在太爷脸上涂个大王八,可坑死她了,少说写了近百个牌位,要出人命了。

老村长进得堂屋,在桌前看来看去,又茫然地望向程太爷:“都是这囡囡写的?”

程太爷摘了老花镜点头,按了按眼睛:“这下我就算归西,也可以安心去了。”

俩老头两手抓在一起,你拍我胳膊我拍你背,神色俱是动容。

程应航站在院门外,远远看着堂屋里,满屋烛光围着温泠的侧影。

当年他领回母亲骨灰后,放火烧了山顶学堂,后来火势失控,将隔壁祠堂也烧进去了。

太爷几次想冲进去抢救古籍,都被拉住,只能坐在祠堂门外痛哭,看大火燎天。

这事对不住太爷,但他不曾悔过。

只是不会想到,多年后会个女孩,帮着将满堂的牌位重新立起来。

夜幕漆黑,回到客栈吃晚饭时,温泠拿起筷子,瘪嘴:“明天还要写,把散落的族谱誊一遍。”

客栈没客人,饭桌就摆在前厅,木制大门关了严实,地暖开得室内暖烘烘的。

程应航从厨房一盘盘端来饭菜:“不想写的话,不用勉强。”

温泠乜他:“然后让那老头再呼你几棍子吗?”

程应航笑:“谢谢。”

“谢啥啊,‘谢谢’值几个钱?”温泠瘫在椅子上,忽然突发奇想,“我想吃烤野猪,你们这山里有烤野猪吗?”

听说乡下过年都要宰年猪,现杀现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着?

夏二东端来瓷碗分发:“有啊!”随手提溜了戴子赋的贝雷帽,“这只如、如何?”

“嘿!”戴子赋正窝在椅子里打游戏呢,顾不上帽子,只能口头抗议,“东哥,不带这样损人的啊!”

温泠笑得饮料都要倒洒了。

陈静蕊还没下来,温泠正要上楼去叫人,才见她跟护工下楼来。

说是有点感冒,山里太冷,只想在房间里待着。

“后生啊,越是窝着,越是怕冷。”夏老太从后厨出来,凉凉地插了句嘴,就过去了。

夏老太是夏二东的奶奶,晚饭就是她掌的勺。

老太七十出头,典型的吃苦耐劳的农村妇女,拉扯夏二东长大,因早年穷苦劳累落下不少病根。

现在夏二东挣钱养她,她平日里就坐在客栈柜台前打瞌睡,猫狗双全——狗子叫“三东”,猫儿叫“西西”。

下午刚到时就见她在给三东喂饭,好好的中华田园犬愣是胖成了短腿柯基。

老太手艺不错,据说年轻时是给大户人家帮厨的,一桌七人,边吃边聊,将一桌菜吃得七七八八。

大家收了碗筷,就各自收拾去睡。

陈静蕊早早就回了房间,温泠都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离席的。

晚上温泠犹豫了一下,没跟陈静蕊睡一间房,尽管她行李都搬到陈静蕊房间里了,只说自己要早起,不想将她吵醒。

次日温泠只得真的早起,早早出门去半山腰上写族谱,还要将一些杂七杂八的记、述、传、录之类的东西汇成村志。

程应航陪着她,帮她做整理。

温泠写得手酸,正烦呢,余光见程应航鼻梁上有一道墨痕,便停笔提醒他。

程应航抬手去擦,却染上更多——他方才磨墨,手上沾了不少,越抹越黑,还问她擦净没。

这一刻的航哥,再犀利的丹凤眼也看不到自己脸上,茫然的表情格外天真。

温泠撑着脸颊看不够,笑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帮他。

抽了湿巾捧住他的脸凑近,她忍不住小声道:“航儿好可爱!你是在卖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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