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破山河(40)

作者:少盏 阅读记录

人活着,若总是去想过去的遭遇,那这伤口就永远好不了。这院中景色多好,该赏花时便去赏,该放纸鸢了便去放,才能不负韶华。

燕妫寻出个剑匣,将寒芒擦拭后小心放入。另取两个小匣子,一个放入唐时若留下的玉佩,一个放入付之涯余下的那半枚扳指,还有一半她已将它放入衣冠冢中。等大婚时,这些东西她会带进王府,放在她的箱柜之中。这不意味着忘记,这是她在用行动告慰他们,她会好好生活,以后会认真过每一天,会认识新的人,做一些新的事。

哪有工夫自苦。

做完这些,她在院中的躺椅上补了一觉。微风徐来,吹落花瓣贴在她脸上,酥酥痒痒的,香味沁鼻,令人惬意。她在这馨香之中做了场梦,梦里没有别人,只有她独自坐在花树下,叼着叶子一片,吹着不知名的曲。一直吹,一直吹……曲声悠扬久久回荡在梦里。

醒来时林姑姑已从王府回来,半垂着泪坐在她对面石凳上,见她醒来,沙哑挤出一句:“姑娘瘦了。是、是老奴把姑娘惊醒了?”

林姑姑推开院门时燕妫便醒了,眯眼养神许久,这会儿坐起,掩面打个哈欠,露出莞尔笑意:“瘦便瘦了,姑姑哭什么?”

“姑娘北上之时这衣裳尺寸恰恰好,回来人瘦一圈。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肩上担子比泰山还重,可也不过才双九年华,花儿一样的年纪。老奴一想到这些啊,可不就心疼。”

林姑姑原本就是个重感情的,若不然怎轻易被褚中天蛊惑了去。燕妫拂袖扫落裙上的花瓣,轻笑道:“那晚上姑姑为我做几样好菜,我吃了长长肉。”

“是呢,必得在大婚前给姑娘补回来!”

燕妫与她说笑几句,才问:“殿下怎么说?”

林姑姑一拍大腿,这才想起正事:“殿下的意思,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兑现的,不如就约褚鹰儿在大慈悲寺进个香祈个福,如此便不麻烦。”

这安排甚好,也好叫旁人瞧瞧晏褚两家和和气气,并无不合。

“届时殿下也会去的。”林姑姑补充,“待见完褚鹰儿,殿下会在寺内等姑娘。”

歧王大抵想听听她此行所遇之事吧,她也的确该上报,毕竟沿途大羲民情如何,官府可有异常举动,歧王会想知道的。当然了,她也有事想问歧王,是关于唐雨旸,关于整个棋局的。

而这时候的唐雨旸,并不知自己正在千里之外的歧王所下棋局之中,他此刻正在章昭殿中,听女帝对“燕妫案”的剖析。

关山大师所得天机预言令女帝为此伤神不已,偏偏大师已驾鹤西去,所有困惑只有自行揣度。今日女帝把他叫来,就发现女犯燕妫尸身一事,又聊一回。

“如果预言可信,那它断不可能自行化解,燕妫也就不可能自绝。除非,‘燕归期’还有其他解读。”这是唐雨旸的看法。

女帝所见略同,唐雨旸的理解正是她的理解。天机对应的灾祸怎可能这么简单就自行化解。可如果还有其他解读,那这六字又该何解?要么,这个叫燕妫的女子根本就没死。

找不到准确的切入点,再多举措都如隔靴捎痒,最后徒劳无功。两人在章昭殿中聊了很久,始终不得其解。唐雨旸又冥思苦想一阵,忽然问道:“陛下曾提起,燕妫是在两个衣冠冢旁自戕的,或因情所困而死?那这两个衣冠冢分别是谁的?”

女帝扶额埋首,须臾露出疲乏之态,懒懒应答:“左不过是她阁中的情人朋友罢了,不值一提。”

唐雨旸却不以为意,追问:“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弄清楚燕妫到底有没有死,这两人的身份或是关键。”

“罢了!这事你别管了,朕头疼。”谈了这些时候,女帝已不想再说下去。是她找来唐雨旸商议的,还没探讨出什么,她却心生烦躁不愿再提。尽管她小心翼翼,处处回避,难说不会哪一日不仔细把“唐时若”这个名字抖落出来。

她是在军营成长起来的,与兄弟姊妹来往甚少,可以说话的人本就不多,就这么个生死兄弟唐雨旸,偏偏老天还要戏弄于她。

唐雨旸见龙颜已显不悦,识趣地闭上嘴。踯躅少顷,退下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陛下曾提起帮臣寻找妹妹,臣斗胆一问,可曾……觅得消息啊?”

女帝放在额角轻揉的手指僵硬顿住,她抬起头,露出满眼遗憾之色:“朕的人走访多地,始终未探得消息。”言罢了,起身迈下台阶,叹息着拍拍唐雨旸的肩,轻声安慰,“再等等吧,等朕腾出人手再加大搜寻范围,一定可以找到。”

唐雨旸谢恩退下,走在长廊,眉心蹙起久不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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