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疯狂和浪潮退去以后，剩下的就是清醒和沉闷。

他病房里的浴室里是一个很大的浴缸，足够把他们俩都装下，清透的水，泛着一些蓝绿色透亮的光，陆遥低头看到两个人交叠的双腿，眼神毫不避讳，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顾相。

很突然，问了一句：“我们刚才是不是上.床了？”

她在问自己，也在问顾相。

顾相的神色冷了一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酸意，他知道，刚才那场□□和沉溺，对陆遥来说只是片刻的梦境，只是大脑突然的混沌和疯狂。

“嗯。”顾相应了声。

其实他也还在反应，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陆遥做了，年少的时候，他做过一个有色彩的梦，梦里的女主角是陆遥，那天他吓得从梦中惊醒。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梦到自己把陆遥摁在床上，上了。

从那天开始，顾相冷落了陆遥好几天，后来回避这个想法，他再也没有想过，也没能想到自己跟陆遥的第一次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一点都不浪漫，也是毫无准备。

顾相想起曾经，他抬眸看到陆遥抱着自己的双腿，脑袋偏向一边，利落的短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

他看着她，说：“你这样的短发也很好看。”

陆遥的手指勾了勾水，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短发，你忘了吗。”

“我记得你之前说留了长发。”顾相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长发啊。”她抬手绕了一束自己的头发，“留过，你刚走的时候，我那时候刚好头发留起来，你还记得吧。”

“记得。”

“你们出事的时候，我头发刚刚到肩膀，明明没有多久就可以长成长发的。”陆遥回忆道，“我也真的留了长发，因为那个时候…”

“虽然我很难过，但我还是喜欢着你的，所以我想，要是我留了很长的头发，顾相会不会回来看看我，会不会跟约定里的一样，来帮我把头发束起来。”

“所以我一直留着头发等你啊。”陆遥说着看似很甜的话，却每一句都是伤痕。

过往的甜蜜，付出，都会因为某个错误的决定变成一道道利剑，在未来全部如数奉还。

顾相每次觉得最难受的不是陆遥不喜欢他，不是陆遥对他冷淡，这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最难受的往往是，他曾经拥有过。

拥有过陆遥那样炙热的真心，那样不顾一切的喜欢。

陆遥曾经那样努力地喜欢过他。

所以现在会觉得更难过，最难过的是，曾经拥有而不是从未拥有。

“我等不到你。”陆遥平静地说，“所以我把头发剪短了。”

“每次只要长长了一点，我就会剪成现在这样。”她笑了笑，却没有什么温度，“其实还挺轻松的。”

不去顺应顾相的喜欢，不去在意顾相，也不会再为了他而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少了点依靠和对未来的期待，但是也不会再很失望了。

“不管是对你的感情，还是头上的重量，都挺轻松的。”

陆遥抬起手，水珠在滴落着，她忽然起身，任由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顾相面前，两个人原本是面对面的，但这时候陆遥倾了下身，往他的怀抱里钻，她就这么挂在顾相身上。

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水珠，她的唇温热，低头贴在顾相的喉结上，陆遥轻轻咬了一口，舌尖从他的喉结渐渐下滑，脖颈、锁骨，全部都没有放过。

她轻舔了一圈，最后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附在顾相的耳边。

“就现在这样，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不也是挺好的吗？”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压力了。”

陆遥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背，男人宽厚的背让人很有安全感，至少以前的陆遥是这么认为的。

“你要是觉得我有点过分了，也可以不要我了哦。”

“我也不会怪你的。”

反正她什么都经历过了，现在没有什么再害怕的了。

陆遥的话音落下，顾相忽然收紧了手臂，他知道，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不公平的。

“我不会不要你的。”顾相低声说，“遥遥，就这样呆在我身边吧。”

“其他的都没关系，你要什么，我都给。”

顾相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像是喝了一碗苦药，他曾经以为陆遥的责怪会是声嘶力竭，他宁愿陆遥站在他面前，用力打他，骂他，质问他。

让她把所有的情绪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能温柔地安慰她，还能承受着那应该承受的一切。

但现在不是，现在的陆遥，对他没有情绪，就像一团带刺软棉花，无法反击，却让人觉得十分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