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傍晚，眉县那边的马车到顾家门口时，顾元贞、周氏和温氏已带着丫鬟小厮候在门外了。见这回老太太只带了贴心伺候的人来，周氏心情大好，忙笑着将老太太请去新院子看一看。

老太太心里一直念着除妖的事，也没心思从新院子里的布置挑错了，胡乱看过一遍后点点头，对周氏道：“不错，难为你了。”

周氏纳罕，老太太这是转性了？竟没仔仔细细地挑自己的错处……正胡思乱想着，老太太忽又看着顾元贞和周氏，惶急说道：“正好你们在，眼下有件要紧事，我问你们，昨儿是不是有位道长来过咱们家？”

周氏和顾元贞早忘了这事，经老太太一提才想起，昨日是有个奇怪的道士来家里絮絮叨叨说要捉妖，顾元贞是听过一些假道士上门骗财的例子的，因此没信那道士说的话，只命小厮拿了些钱打发他去了。这会儿听见老太太提起，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是有一个道士上门来，我见他不像个正经道士，便命人打发走了，老太太怎么知道这件事？”

顾老太太听罢越发心急，双手拍着大腿忙道：“哎呀！你怎么把道长赶出去了呢？人家好心来替你除妖，你倒好，二话不说命人将道长赶了出去，若不是今天在路上碰见我，只怕咱们家是怎么遭的大难还不知道呢，咱们家现在被狐狸精给缠上了！”

周氏知道老太太是最好受这些游僧游道哄骗的，见她心急火燎的样子，想必是深信了那道士的话，不禁觉得好笑，道：“老太太何必把一个道士的话放在心上，咱们村里有王婆在，什么妖怪捉不到？何须他来操心，再说又是个底细不清的外人，说的话能信几分？您老奔波了一天，快去堂屋里吃饭吧，砚瑜如今能呀呀说几个字了，就等着老太太去疼呢。”

“唉！你们怎么不信我？”老太太见无人在乎这事，急得什么似的，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只将头撇在一边生闷气。

跟来的瑾儿不敢乱说什么，悄悄将那条狐狸尾巴裹在包袱里扔到房间一处角落，要是让老爷夫人知道老太太直接带回这么一个晦气的东西，指不定多生气呢。

顾老太太心里也是知道这一层的，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一味的给儿子儿媳说家里有妖，只会让他们认为自己老糊涂被骗了。于是只说道：“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那位道长并没有骗我，今日连老天爷也托梦来警醒我，不会有假，过几天，你们就晓得了。”

顾元贞和周氏亦不愿将老太太的面子驳狠了，只得暂且应着，先把老太太哄去吃了晚饭再说。

但老太太忧心着要紧的事，如何能安心吃饭，坐在饭桌上只勉强吃了两口便撂下了筷子，周氏怕她饿着，只得叫厨房赶紧送些茶果点心来放着。

砚书长久没见到奶奶，一个劲儿往老太太怀里钻，但老太太亦只是略抱了抱他便放开手来，全然不似往年那般亲昵，温氏瞧出不对，低声问周氏：“老太太今儿是怎么了？打从进门就脸色不大好。”

周氏叹了口气，低声笑道：“唉，还不是被一个道士给哄的，那道士说咱们家有狐狸精，老太太竟真的信了，先前在新院里一味的让老爷捉妖呢。咱们家若真的有狐狸精，怕是早就鸡飞狗跳了，哪里还能这般安然度日？对了，怎么不见砚瑜和绿芸丫头？”

“砚瑜先前吃了点东西，看她有点乏，我就叫绿芸先带她回房睡去了。绿芸还怕着老太太呢，生怕老太太来了又催着她做那些事，她碍着咱们的情分，又顾惜自己的脸面，索性能躲便躲，我倒遂了她的心思去，只叫她看顾好砚瑜便是了，不必在正堂这边守着。”

周氏听完甚是满意，心里越发对绿芸欣赏起来，笑道：“这丫头果然是个好的，对了，我近日瞧着，小进对她有些意思，我倒是不介意这桩婚事，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近段日子小进一得空便在绿芸跟前晃悠，旁人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起初他只觉得自己不过是顾砚眀身边的一个小厮，配不上绿芸这样的姑娘，因此只是远远看着罢了。但前些日子老爷太太忽的吩咐他跟着赵兴学习处理家中事务，虽未明说，但显然是有意叫他将来接替赵兴的位子，好辅佐顾砚眀和阿汝料理家事。有了这份前程做保，小进这才敢接近绿芸。

温氏笑道：“我近日一直暗中瞧着这事，绿芸对小进也不是没那份意思，不过是碍着女孩儿家的面，不肯露出意思来罢了。”

“那正好，寻个日子我与老爷商议商议，替他俩做个媒就是了。”

周氏与温氏低声交谈了一会儿，回头见天色不早，便起身请老太太回院里歇息，老太太正在出神，听见周氏叫她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由丫头扶回东北那间院子里歇息去了。周氏暗叹，看来这回老太太是真的把那道士的话放心上了，后面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