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又能怪谁呢？

怪命运？

怪蝙蝠侠？

怪小丑？

还是怪他自己？

看看彼得吧，没有加入过韦恩家的他就没有这么多的痛苦，他多自在啊。

如果有一天，我将要面对布鲁斯，面对蝙蝠侠，我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杰森想了七年多，从他以“杰森·华西·戴维斯”的身份重返人间的时候就在想了。

他做了无数个假设，想到了无数种回答，想象了无数遍……可当他真的面对布鲁斯，面对蝙蝠侠了，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没有意义了。

他曾经的愤怒，他曾经的愤恨，他曾经的怨怼，他曾经的不甘……

都没有意义了。

杰森环视着比七年前改变了不少的蝙蝠洞，高科技多了不少，蝙蝠玩具也多了不少，唯一没有变的，大概只有这里面的蝙蝠了。

布鲁斯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的孩子，少年时的杰森是瘦弱的，长期的营养不良让这个孩子长得比同龄人还要矮小一些，可是现在……他十分的高大，强壮，看起来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健康。

他很想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反而说不出来了，连这么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可悲的哑巴。

他给自己打气，他得说些什么，而不是像个哑巴一样杵在这里！

可惜的是，蝙蝠侠明显还没有掌握好心口合一这个技能，心里想的是这样，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个样子。

布鲁斯听到蝙蝠侠低沉的声音在蝙蝠洞里响起:“杰森，你不该杀人，那是错误的。”

这根本不是一个父亲和儿子的相处！

它听起来就像是蝙蝠侠在审问某个罪大恶极的罪犯，可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儿子！

但杰森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他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西瑟里给杰森看了很多关于“杰森·陶德”的未来，不同的选择会造就不同的杰森·陶德，选择成为二代罗宾的杰森·陶德都逃不开相同的命运，他们似乎只有红头罩和阿卡姆骑士这两个结局。

多么悲惨可笑的命运，成为红头罩或者阿卡姆骑士的杰森·陶德毫无疑问地站在了他曾经的家人的对立面，他们刀剑相向，他们恨不得杀死对方。

杰森感到悲哀，为他自己，也为那些走向末路的杰森·陶德。

迪克将他关入了阿卡姆，最可笑的是那里距离小丑只有六个牢房；提姆差点死在他手里，就像迪克第一次见到他就给了他一顿暴打一样，接下来就只有防备与警戒了；达米安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的失败，虽然他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无意才是最伤人的；布鲁斯就更不用说了，蝙蝠镖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流淌在地上，而蝙蝠侠的眼里只有小丑的死活。

全家福没有他，电影之夜没有他，家庭聚餐没有他，甚至阿尔弗雷德葬礼也不允许他存在……

杰森切实地感到了彻骨的悲哀，那种悲哀淹没了他，他好几次在梦中哭着醒来，好在每一次西尔都会在他的身边。

他从来没有那么彻底地认识到，爱，才是将他们刺得支离破碎的原罪。

如果杰森·陶德没有那么地爱他的父亲，如果杰森·陶德没有那么在意蝙蝠侠的认可，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所有痛苦都会远离他。

可这就是悲哀之处了。

杰森·陶德深爱着他的父亲，杰森·陶德无比在意蝙蝠侠的认可。

这就是一个闭环，头衔尾，尾接头。

而西尔从天而降，一把将他从这个闭环里拉了出来。

“杰森·华西·戴维斯”站在闭环外，杰森站在闭环外。

他看到了无数个自己真正的想要的东西——

杰森·陶德想要一个家。

他的死亡轰轰烈烈，他的归来无人欢迎。

达米安的死更是当头棒喝，杰森·陶德被推得更远了，他痛苦且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一个幽魂，一个局外人。

那是一个节点，衍生出了三个不同的结局——

挺过去的杰森·陶德远离了哥谭，远离了蝙蝠家族，他带着法外者去了遥远的外星，一生都没有再回来过。

看开了的杰森·陶德退出了蝙蝠家族，彻底成为了红头罩，与蝙蝠家族只有合作关系。

没有挺过去的杰森·陶德第二天就死在了自己安全屋里，临死的前一秒，他启动了所有安全屋的自爆系统，尸体连灰都没有剩下，所有和他相关的东西都销毁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也再没有复活。

杰森不知道他会是哪一个结局，如果没有西尔，他的结局无非就是里面的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