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172)

沈昼叶气得连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 抽了下鼻尖儿, 转过身去找应急出口, 打算爬楼梯下去——所幸应急出口的灯亮着, 绿莹莹的,一眼就能看到。

沈昼叶使劲擦了擦鼻尖儿, 朝那个方向走去。

可是紧接着, 身后的门,就‘砰’一声被撞开了。

——陈啸之家的门被全力掼到墙上,发出近乎震天动地的声音。

下一瞬间,一个声音失声吼道:“沈昼叶——!”

沈昼叶:“……”

“沈昼叶!!”陈啸之近乎嘶哑地吼道:“——姓沈的!”

沈昼叶都走进楼梯间了,听到那声音愣了下。

因为那声音太苦痛了。

……陈啸之几乎是在嘶吼,他的声音裹挟着浓重的悔意与痛楚, 打碎了静谧的黑夜。

像是浸透了失去了什么的恐惧。

沈昼叶呆了一下,接着她看到曈曈夜色中,陈啸之仓惶地喊着她的名字冲了出去,他拍着电梯铁质的门,那门发出沉闷无机质的回响。他以拳头砰砰砸门, 电梯井回荡着沉默和回声螺旋上升——无人应答。

然后陈啸之顿了一下,仓皇地朝楼梯的方向冲了过来。

沈昼叶:“……?”

世间黑灯瞎火的,沈昼叶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呢,却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呆住了。

“沈昼叶!”他近乎绝望地喊道:“你在几楼——!”

沈昼叶用力抽了下鼻尖儿,心想我就在这一楼,他在喊什么?总不能是把我挖出来再骂一顿吧?

陈啸之冲进黑咕隆咚的楼梯间就往楼下跑,还在沈昼叶身上撞了一下——他身上肉硬劲儿还大,将沈昼叶撞得一趔趄,疼得呜一声,泪水又在红红的眼眶里转了一圈,十分不情愿地给陈啸之让开了一点位置。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去,正要跑进25楼平台时,猛地一抬头。

眼眶红红的、看着他的沈昼叶:“……”

陈啸之:“…………”

“……你……”陈啸之近乎嘶哑地开口,眼眶通红地看着她,说:“……你没进电梯?”

沈昼叶抽了一下鼻尖儿,小声说:“停、停电了鸭。我怎么进去?”

陈啸之:“……”

他终于颤抖着吐出口气,朝楼上走来。

沈昼叶听见黑夜里遥长脚步,步声渐近,陈啸之自一团黑暗中脱身——然后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沈昼叶:“……”

“你干嘛!”沈昼叶眼泪都要滚出来了,根本不想被陈啸之碰,抗拒地往外扯爪子,喊道:“松手!别碰我。”

陈啸之喘着粗气,道:“跟我回去。”

“我不,”沈昼叶忍着哭腔说:“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陈啸之声音又染上怒意:“——回你妈呢,你打算摸黑爬二十六楼?跟我回去!”

沈昼叶只觉得委屈得都要爆炸了。

陈啸之和她吵的那一场架,他如今的态度,将她撞的那一下趔趄,还有如今死死握住她的手,沈昼叶几乎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断了,又酸又疼。

她固执地说:“对,而且我就是去找我妈。松手,要不然我咬你了!”

陈啸之使劲一拽,强硬地说:“你他妈咬啊——你咬得动?”

那一下他真的用力了,沈昼WRX叶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被这么用力地拽过爪子,当即疼得哼了一声。

陈啸之没听见。

那一刹那,小姑娘一腔酸楚的眼泪再也兜不住,咕噜滚出了通红眼眶。

陈啸之使劲儿地将她拽了回了室内,沈昼叶几乎不再反抗,任由书包在自己身后轻微地颠簸。

陈啸之家里也停电了,黑暗笼罩每一立方厘米空间,唯有客厅的露台外闪烁着辽阔的万千星光。

沈昼叶纤细的指尖被捏的又红又白,陈啸之将她拽进客厅,将她的手一松,冷冷道:

“在哪里等着都行,来电了再走。”

漆黑的客厅里,沈昼叶站在黑暗中的阴影里,委屈的眼泪几乎是止不住地往外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是沈昼叶又切切实实地感到了难过:她不愿意哭出声音,更不愿意让陈啸之觉察自己的泪水,只是将自己又往黑影里缩了缩。

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十五岁的小姑娘的金豆子吧嗒吧嗒地往外掉,在心里说:‘喜欢一个人好难过呀。’

真的好难过,犹如将自己最柔软的、最易损的心脏交到了一个太阳般耀眼的男孩手中。

而手握心脏的年轻男孩,根本一无所知。

陈啸之:“……”

陈啸之哑着嗓子解释道:“……我家在二十六楼,没有必要下去,在这里等等。”

沈昼叶只是轻轻地、颤抖着嗯了一声。

她看见世界前花花地汪着泪水,像是冬夜飘落的冰雪,又像是春日迷眼杨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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