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280)

不会将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掰开,放在天平上衡量。

……还得出这样的衡量结果。

沈昼叶眼眶泛着红,她用力地擦了擦,像是想把酸楚和颜色一并擦掉,蜷在自己儿时的小床上,对他说:“约到了晚上,下午没法一起吃饭。”

陈啸之那头勉强地说:“那行吧,约了谁?”

紧接着他又问:“还有你和周院士约的哪一天?我在国内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你看下时间,我去订机票。”

“……周……”沈昼叶忽略了他第一个问题,看了下日历,道:“周二。”

陈啸之:“行,我定周日的机票没问题吧?给你留几天在国内玩玩。”

沈昼叶说:“好。”

沈昼叶将对话掐死。

她关上不会再亮起的手机屏幕的那一瞬间,居然有一种亲手掐断了一朵花的疼痛。

那朵花新鲜绽放,历经寒冬,花苞将将地绽出个尖儿来。沈昼叶掐断它时还能清晰地意识到它有多稚嫩,花的汁水溅到手上。

——它在自己的手中,被彻底掐断了。

沈昼叶眼泪吧嗒吧嗒地滚了出来,心里痛得难受,可是她心里知道这是对的,这不是个该妥协的事儿,这样的陈啸之断然不可接受。十五岁的她会这样做,二十五岁的她亦然。

就像她们在那个温暖如春的空间里所说的那样。

「我从来不会妥协。」

我想要的梦不只是宇宙而已,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宁可一无所有。

——可是真的好疼啊。

沈昼叶在床上蜷成一团。她看见床头石灰墙上她小时候用铅笔画的歪歪扭扭小人,写的‘沈昼十’,人生各个阶段都有它自己的烦闷,她小时候写不对名字,总被自己的朋友嘲笑,那几乎是她那时候唯一的苦恼。那时小昼叶总觉得长大了就能解决这一切问题,我变成大孩子,应该就写得对名字了。

可是当她真的成为大孩子的时候,苦痛其实也是跟着年龄增长的。

长大了的沈昼叶再也不会写错名字,却为学业哭过,为离去不再回来的人流泪,为无可奈何的现实痛哭,还会为她亲手放弃的感情流下热泪。

这是对的,是沈昼叶会做出的事情——只是太疼了,太疼了。

长夜洒满落雨,灯火阑珊。

沈昼叶蜷在她小时候睡了一整个春天的床上,窗外传来无尽雨声,她眼眶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一滴滴地渗进了被单。

太疼了,沈昼叶哭得喘不过气,将脸埋在被子里。

……我毕竟不能接受一个这样的人呀。

她想。

-

……

但是分手的契机,是非常不好找的。

不如说,连‘分手’这两个字都很难说出口,沈昼叶想起魏莱大学时曾经连着三个星期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后都来找沈昼叶夜聊,内容就是今天我的现男友如何如何傻批,我该怎么跟他提分手,我好想分手啊我快疯球了……

持续了三个星期后,魏莱终于找到了机会,在KTV对当时的男朋友高歌一曲分手快乐,然后对他说了分手。

——感情生活相对丰富的魏莱女士,等了三个星期才等来。

而沈昼叶感情生活则贫乏得多,人生唯一一次提分手还是和陈啸之,只不过那时候他是过错方。过错方就好办了,沈昼叶下了决定后十分抖S,特别狠一女的,给他打了个电话把他约了出去。陈啸之还以为沈昼叶是要重归旧好,出现在现场时满怀希望——结果沈昼叶提了分手。

他当场就疯了。

沈昼叶眼眶红得像兔子,回想往年峥嵘岁月,发现那时候提得特别干脆。但是这次好像没那么容易,毕竟这次陈啸之什么都没做错。

沈昼叶:“……”

……但是又处处都错了。

凌晨,睡不着觉的沈昼叶抽了张纸擦鼻涕,难受地憋住眼泪,心里堵得想去找魏莱喝酒俩人一醉方休,但是又想起自己喝醉了酒的臭习惯——辱骂陈啸之。

十年如一日,坚定不移心如磐石,没有哪怕一次是例外的。

“呜……”

外头雨下得特别大,犹如瓢泼,雷鸣划过天穹。

沈昼叶感觉好气,把锅全推给陈啸之,眼泪汪汪地说:“呜呜呜我要咬死他……”

-

……

与此同时,坐在客厅的陈啸之打了个阿嚏。

窗外刚划过一阵雷鸣,陈啸之面前放着电脑。他皱起眉头,去阳台检查了下门窗,门窗紧闭,他觉得那下喷嚏来得奇怪。

这世上有三样东西无法掩藏,就是贫穷、阿嚏与爱。这三样东西也没有理由可言。陈啸之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表,钟表的时针指向深夜三点,他所处的客厅空旷静谧,冷风飕飕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清到缺乏人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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