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请小心轻放+番外(9)

作者:小央 阅读记录

这短短一句话看似简单,实际上已经耗尽了托托身为一个女真人的全部汉语谦辞敬辞词汇。

言语上她到了位,行为举止上就完全露馅了。此时此刻她上半个身子整个压在桌上很是感兴趣地把脸往纪直探过去,而纪直也毫不客气,将茶盏往桌上用力一搁便抬手去挡住她凑过来的脸。

纪直手拧了一下,继而夹住她脸两边,逼得她像鲤鱼一般开合着嘴。

然后他靠过去反问道:“为夫为什么不能请夫人吃点苦头?”

托托抬起手一把抓住他钳制着她脸的手,用力地将脸扯出来笑道:“你们汉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用不着这般不顾及夫妻情面吧?”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们汉人还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纪直抽回手去风轻云淡地说下去。

只听托托忽地一声轻笑,眼神渐渐伸出一点危险的琥珀色来。

她道:“那是你们汉人。只有你们汉人才会如此阴险狡诈、两面三刀。”就像柳究离一样。

一般人到这时候大抵对托托这不知好歹的话都要有些不悦了,可是纪直只是不气不恼地悠闲道:“不错。我们汉人就是如此。所以自个儿有几斤几两,还希望本座的亲妻掂量掂量再说话。西厂,从不养废人。”

他说的是方才洞房的事。

托托一听这话,心下不由得有了些分寸。她素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就这么说:“托托我没有冲撞督主的意思。藏着枪是我不对,只是督主不也是配着刀来挑盖头的,奴认为这也就扯平了。”

纪直喝了一口茶,一言不发示意她继续说。

“您只怕两三年内都是不会杀我的。杀我,这不是拂了皇上的面子嘛。”说起这话,托托又眯着眼睛笑起来,活像只蹑手蹑脚爬过屋顶的猫,“只是您方才也瞧见了。奴即便没了两条腿,身手也依旧是好的,这副模样又正好叫人掉以轻心。若是失手,您以受女真来的细作诓骗之名便可推得一干二净。奴瞧着,往后大人一定有用得着奴的地方。”

她说的有道理。

纪直总算有了一次停顿,难得没有把茶盏直接扔出去,而是慢悠悠地搁到桌上。

他伸出手,下人立即端了毛巾送上来。擦干净手,纪直把毛巾往那隔板上一放,道:“再做一次弃子也无所谓么?”

托托侧着头有些俏皮地发笑着,看起来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道:“是吗?既然是为了夫君的话,或许是吧。”

她说的话有几分真有几分假纪直不知道,但总而言之,他已经知道的是这女人绝不是个没脑子的。

她是一件上好的兵器。

其实托托也没有十全的把握纪直能听进去。只不过,只要不死就行。

她一时不会死,进猪圈又如何?她就这么轻松地想着,原本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却听到一旁的纪直骤然开口。

“往后我们便相敬如宾。”他忽然这么说着站起身来,清秀的身材在大红的锦衣间漂亮又纤瘦,他竟然勾起一点笑意,“有点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那笑仿佛一针一针扎在托托的胸口。她忽地想起,“相敬如宾”的意思,还是她童年时身边那个唯一的汉人教给她的。

她才十来岁的时候,柳究离已是弱冠之年。他穿着粗布麻衣,笑容却那么骄矜。他告诉她,“相敬如宾”便是他心中夫妻二人之间最好的相处之道了。

他说得那么温柔,居然让她都神往起来。

面对纪直的发问,托托来不及回答,只是不经意地朝前挪了两步。她本就只是坐在椅子边缘,此时又难以把握平衡,于是就身体就那么朝前倾倒下去。

忒邻与小斋子都离得太远,正惊呼着,纪直便已经单膝跪着扑上前去。

她恰好摔在他怀里。纪直一动不动地抱着她,托托这时才回过神来,她用手掌去推他的胸口,想要借这力量回到座椅上。纤细的手指与温暖的手掌贴住胸腔里鼓动而坚硬的位置,他在细碎的一些记忆中捕捉到那两个字,纪直道:“托托。”

“嗯?”托托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笑容便下意识翻上来,她道,“我是。”

纪直起身,洞房花烛夜,到这里便也差不多可以收场了。别过脸时,他眉目间依旧是一片冰凉的月光:“这名字,冠哪个夫姓都不会好听的。”

与此同时,穿过幽深苍茫的金碧辉煌抵达深不见底的后宫,华灯明灭之下,昭德宫的春光暖响不断,今夜,门口的常公公都进去提醒了数次。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常川常公公只觉得服侍圣上这几年确实不好过。只是,每当心中松懈,他便会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另一位在棘手程度上毫不逊色的主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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