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小黑炭眼睛一酸，说不出话了。</p>
<p>常雾心中有气，也不管他，兀自推着摊子拔腿就走。</p>
<p>小黑炭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但伸到一半，想起常雾那个眼神，他却又不敢往前伸手了，瑟缩地犹豫了一会儿，退了回来。</p>
<p>常雾闷头走到了家门口。</p>
<p>小黑炭怂怂地跟了一路，再也忍不了了，走过去揪住了常雾的袖子，软软地求饶道：“哥哥，我知道错了。”</p>
<p>常雾这次没有甩脱他的手，而是背对着他，沉声反问：“错哪儿了？”</p>
<p>小黑炭噎了一会儿。</p>
<p>常雾被气笑了：“合着你就是骗我说着玩的？”</p>
<p>“不是，我真的知道错了。”小黑炭慌乱地抹了把眼睛。</p>
<p>常雾：“错哪了？”</p>
<p>小黑炭：……</p>
<p>对话宛若陷入了死胡同。</p>
<p>常雾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p>
<p>其实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发现了“乖巧机灵的小弟弟”突变“黑化的流浪小恶霸”的冲击感。但这么多天的相处，即使眼前的人并非如他想的那般单纯，常雾依然愿意照顾他、呵护他。</p>
<p>他真正气的，是……</p>
<p>“那些流浪儿生活本就不易，你如今并不愁吃穿，为什么还要欺负他们？”常雾严肃责问道。</p>
<p>小黑炭眨了眨眼，无辜道：“我是他们的老大啊。”</p>
<p>常雾：“……你还得意起来了？”</p>
<p>小黑炭连连摆手：“不是，这都是他们自愿的。”</p>
<p>常雾挑了挑眉，明显不信。</p>
<p>小黑炭这会儿是真的委屈了：“我刚认识他们的那会儿，那些人都讨不到饭，就快饿死了。我看不下去，就把他们组织起来，教会他们怎么装可怜，怎么乞讨，久而久之，他们就认我做老大了。”</p>
<p>常雾：……</p>
<p>他好笑地掐住了小黑炭的腮帮子，问：“你知道怎么乞讨？”</p>
<p>小黑炭嘿嘿一笑，突然变脸，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两眼专注地看着他，甜甜道：“哥哥，给一文钱吧。”</p>
<p>常雾饶有兴趣地配合着他，凶巴巴道：“不给。”</p>
<p>小黑炭也不气馁，依旧笑着，只是眼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泪光：“哥哥，我都好久没吃饭了，一文钱就可以了，一文钱我就能买一个包子，吃好几天了呢……”</p>
<p>常雾：！！！</p>
<p>小黑炭的语气极为虚弱，但偏偏他脸上的笑容又十分真诚，两相对比之下，反而更显得这个“小乞儿”可怜又坚强，平白惹得人心软。</p>
<p>常雾相信，如果是他碰上了，也绝对会忍不住掏钱出来的！</p>
<p>常雾轻叹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玩笑道：“演得不错，赏你了。”</p>
<p>小黑炭笑吟吟地收下，然后从地里随手摘了朵小野花，递给常雾：“哥哥，你心地真好。这朵花送给你，谢谢哥哥！”</p>
<p>常雾目瞪口呆地拿着花，不得不承认——他真真切切被甜到了！</p>
<p>小黑炭这才收起了笑脸，故作深沉道：“现在这个世道，他们也不容易，我既然能帮一把，就帮他们一把。”</p>
<p>常雾还挺感慨：“你就是这样教他们的？”</p>
<p>小黑炭晃了晃手指：“不止呀。我让他们记住三条要义：第一，即使是乞讨，也不要让人觉得你是在平白占便宜。所以乞讨的态度一定要好，不要愁眉苦脸的；然后，别人给你钱后，你就送他一朵小野花，显得有来有往，不算白拿。”</p>
<p>常雾点点头，很是赞同。</p>
<p>小黑炭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嘛，就是要看人下药。比如衣服穿得好的，头上戴了首饰的，都是属于有钱人，这些人你就可以多要点。至于普通百姓，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尽量还是别找他们要钱了。”</p>
<p>常雾没想到小黑炭心思如此通透，当即惊奇地看了他一眼。</p>
<p>小黑炭并没有察觉，而是得意洋洋地伸出了第三根手指：“最后嘛，还得知晓长期发展。比如你今天向这个人要了钱，明天就要换一个人要钱，不能老是对着同一个人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