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te 定了定神，正色的问：“那现在谁会来改这个模型呢？你白天在外的时候我找谁？你们不要以为之前做了很多工作就可以掉以轻心了，咱们毕竟连聘用函还没有签下来，另外那家投行每天追我追得很紧的。”

不知为何，她平凡的问话里好像字字诛心。

亦然仔细斟酌了一下语句，又确实找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只得还是卖了自己出去：“Kate 姐，我晚上回酒店改好了给你发过去行不行？我在香港还有个小朋友，她没有休假，我可以让她先改起来，我一回去就看。说实话这个我们前前后后也都改了小半年，中间的情况我们都是很熟悉的，我保证这个事情不因为我的休假受到影响，你看可以么？”

她顿了顿，又说道：“亦然，这个如果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么？这是用来谈对价的材料，你准备要怎么交代？”

亦然手有点抖，差点就掉了手机，忙抓紧了咬着牙说：“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个误会。”

Kate 这才叹了口气，颇为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亦然却半刻未等就拨通了凡时的办公室电话：“又来了…”

凡时：“姐你不是在和男朋友休假么？”

她抬眼看看那边低头走路的明曦，挤出一个微笑：“这不是身不由己么？算了废话不多说，咱先把正事说了吧。你能不能去再看看这个模型，我记得我们是用单店坪效做的，为什么她说我们用人头呢？ 这模型几个月前做好的，一直改，我都有点记不太清来来回回改到哪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眼？顺便的，说下周又要谈价，可能得把估值的 ppt 给找出来，做好准备改了模型再刷一次。”

凡时一连串好的好的说完，天色已经完全落了幕，那些青色的黛色的还透着一层薄薄蓝雾的颜色完全褪去，似是很郑重地在说，这一天结束了。

抛开那些灯火通明的游戏店，街边卖周边的小店都已经陆续打烊了。亦然退回到明曦身边，牵回他的手默默走着，觉得这时连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了。

明曦仍是像下午一样紧紧的将她笼在怀里、一路从地铁站走回了酒店，进了房间才松开，全程未说一句话，自己默默地去洗手间准备洗漱。亦然看他不开口，凑上去从身后搂住他，在后颈上轻轻亲了一下，问道：“你还在生气呀？别生气了好不好。”

明曦正发着呆，不小心水溅到了身上、才反应过来关上了水龙头。“我也没有是在生气。”

亦然搂紧他不说话，双手越环越紧，宛如要将他融进自己的胸膛里。“那你一路不说话，是在生什么闷气？”

“我也说不清…”他垂下头，竟对亦然的亲热毫无反应。

“我大概就是，也为你抱不平。好不容易休个假，不能消消停停让人休息休息么？什么事情今天不管能火烧眉毛么？什么事情别人就管不了么？都给你一个人管，还不把你累死了。”说完了，又觉得自己像是在撒娇一样，毫无分量：“我也觉得我什么也帮不上你忙。你还要加班不是？我什么也帮不上…”说着一股无名火竟没由头的烧来自己身上，又生起自己的气来，独自坐到床边上气鼓鼓地刷起手机。

亦然忙跟过去从侧面抱着他，摸摸他的头发，又安慰地亲吻了一下，挑了挑眉问了句：“要不要…？下午说了晚上陪你勉力一战的。”她尽量把话说的格外轻松，没想到对方一点接茬的意思都没有，撅着嘴说：“你还是先把工作都搞定吧，这都十点多了，我们折腾完你再工作，难道是要放个假还通宵吗？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我也不至于那么欲求不满了。”说着回揉了亦然的脑袋，抿了抿嘴唇努力上浮了嘴角，自己走开了去了洗手间。

好吧，既然我的男朋友如此大度，我还是赶快把模型的事情解决了吧。亦然自己安慰自己道，从箱子里抽出了电脑。凡时见亦然绿了灯，立刻发来了一条信息：“亦然姐，你现在方便打电话么？”她抬眼望了望洗手间，这个姑娘还挺懂事，打电话之前还多问了一句。这是不是金融民工的最后尊严了？想罢回了句：“可以，打我 xxxxxxxx 这个手机。”

“哪里出了问题？”

凡时的声音显得十分焦急，似是发现这个问题有一会儿了、又不敢打扰两人旅行、自己努力担住而又承受不了的那种焦急。

“刚 Kate 姐直接打给我，指点我改模型，还骂了我二十分钟。”

“哈？”

“说我们工作太不细致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搞错。”

“你怎么说？”

“我被吓傻了，只说了对不起…”

亦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很是挂不住了，再怎么着，也算不上是凡时的责任，害她被骂，自己也是有够不称职了。“我给她再打个电话吧，也轮不到你背锅。你能跟我说说么，我真想不起来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