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44)

作者:阿凫 阅读记录

这样一个闲散之人会操心军中兵变,并将消息传到萧懋耳中么?

故此,崔浔又问:“即便如此,殿下何必亲临?”

萧懋抬眼,似笑非笑道:“孤倒是庆幸来了,依你的心性,只怕不会下狠手,再晚一步,怕是多添两缕亡魂。”

他来回踱了两步,站到树下乘阴凉,又道:“金盏平酷爱山水之景,在此处不远有宅子供作画之用。哗变之时,他留在此处的下人传书入城。说来可笑,身为命官不思百姓,只是畏惧事变波及其家宅,才匆匆入宫进言。父皇本有意指派他人,只是孤以为,唯有孤亲往,杨子真才会乖乖收敛。”

但凡别的使者前来,都有可能另生差错,毕竟金盏平进言之时,将此处之事渲染得耸人听闻,仿佛已是修罗降世。

崔浔叹气:“殿下金尊玉贵,何必事事亲为,自有各司专办,上达天听。”

萧懋敛眉,似乎并不怎么赞同他的想法,只是也没有在嘴上明说,反倒略有些抱歉道:“不过你如今身有嫌疑,孤不能有失偏颇,只能将你与杨子真一同压回长安。你放心,孤必然设法还你清白。”

崔浔点头,抬眼像不远处的秦稚望去,她捧着旁人取来的馒头吃得正欢,眉眼弯弯。时而一抬头,正好和崔浔的目光相接,秦稚笑眯眯地同他点头招呼,复又低头去啃馒头。

当真是随遇而安。崔浔低头勾唇,正好被萧懋瞧个正着。

“明月奴说起过她,瞧着并不怎么娇气,怕是一路行来吃了不少苦吧。”萧懋旋身,与他并肩而立。

崔浔忽然回神,不敢与萧懋并行,稍稍退后一步,思虑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臣有事相求。”

“为了她?”

崔浔坚定道:“是,她不过是忧心臣的安危,才会深夜前来,与此事无关。不论日后臣身上的罪名如何定夺,还请殿下庇佑她,莫让她搅进浑水里来。”

“痴货。”萧懋有些无奈,往回走了两步,忽然顿足回身,笑道,“孤当尽力,不负所托。”

*

夕阳西斜,萧懋下令,好生掩埋流民,零星几个逃过一劫的则待明日一同压往长安。因着入夜不得私开城门,故而只做原地休整,待天亮之时再启程返回。

翌日一早,大军便浩浩荡荡班师回朝,有萧懋坐镇,杨子真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安分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连秦稚被萧懋遣人送回隐朝庵都没有说上一句半点。

秦稚跟在黄门身后,只走开一两步,又颇有些关切地回头望了一眼。谁也不是傻子,好说也是一场大事,未经问话便将她放了,这赫然便是萧懋的意思。

至于萧懋为何如此行为,大抵便是崔浔偷摸求了情。秦稚朝马上的萧懋望了一眼,觉着他愈发像天神,不过一眼,她又把目光移向囚着崔浔的马车。

天青色的车帘被人掀起一角,露出崔浔的脸来,同她招招手,要她好生回去。不过也只是这一眼,便容不得再多打招呼,车马不停地往未央宫去。

她这一行,不说没有救下崔浔,反而成为一切事端的起因,大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秦稚脚下走着,颇觉着对不住崔浔,思来想去却也捏不出法子救他。

黄门在前面走着,拐过街巷之时,远远望见在墙根蹲着的黎随,快步上前:“小黎郎君怎么在这儿啊,衣上都蹭着灰了,仔细皇后娘娘瞧着心疼。”

黎随不管他,只在看到后头的秦稚时,垂头上前,蔫蔫道:“我那时候同你开玩笑,不知你当真去了,我来同你说声抱歉。”

这几日他过得着实不好,日日被永昌公主压着抄书,尤其到了昨日,东宫传来消息,永昌公主愈发恼了他,直接把人送去皇后跟前。

为了日后的安耽日子,他甚至来不及先去看看崔浔的情况,反而急着到她这里来讨饶,想着只要秦稚不追究,表姐和姑母那里应当好说许多。

秦稚见着始作俑者,撇撇嘴,道:“秦稚不敢受,黎大人还是去同崔直指说吧。”

毕竟她如今无事缠身,反而崔浔还不知结果如何,这声抱歉本便不该同她来说。

黎随任由黄门替他拍衣,见着秦稚不肯受他道歉,晓得祸事也闯得大了些,试探着道:“那我若是把崔浔捞出来,你可否不再揪着这事?来日表姐若是寻你,也替我美言两句可好?”

他自有把握,太子都肯亲身前往,必然不会让崔浔平白被冤在牢里。何况还有兰家在,多方努力,怎么会有岔子,故而黎随就差拍胸脯打保证。

而然秦稚只是觑了一眼,随口道:“黎大人随意。”

第25章

秦稚是个藏得住事的人,内里波涛汹涌,面上一派安乐祥和。譬如眼下她握着鱼竿,坐在渭桥之上垂钓,似乎崔浔的事半点没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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