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29)
“也还好,很充实。”陈宗琮简略地回应,似提不起什么兴致。
想想也是,他日复一日忙于工作,生活大概也只能以“充实”二字概括。
他坐在思愿身旁,原想给自己倒杯茶,结果看见透明的玻璃壶里泡的各色鲜果,于是默默将手收回来。
思愿看见,向他眨眨眼,“要我再给您泡一壶吗?”
“不必这么麻烦。”他笑,隔着桌子看朝星,“晒黑了。”
“……”朝星怀疑他是因自己的不当问话而蓄意报复。
“哪有这么说小姑娘的。”思愿也颇为无语,又对朝星说,“别信我哥瞎说,没有黑。”
“军训半个月,你讲她没有晒黑才是瞎说吧。”
“……您别说了。”朝星扁扁嘴,眼神颇哀怨。
思愿笑着转移话题,留她吃饭。
“不了。我答应室友帮忙带一家甜点店的新品,晚了要排好久队的。”经她提醒,朝星便看了眼腕表,准备告辞。
思愿随她一道站起来,“我叫老孙送你。”
朝星婉拒的话还没说出口,陈宗琮便说:“我送你吧,正好顺路。”
“您才回来就要离开吗?”深感困惑。
陈宗琮好笑地看她,“我的时间不是这么浪费的——谁告诉你我才回来?”
“……哦。”
临行前,陈宗琮瞥思愿一眼,没头没脑地问一句,“没话说了?”
思愿一滞,皮笑肉不笑地,“您还记仇呢?”
轻笑一声,“可不是吗,我得好好记着。”
分明是不记仇的意思了,非要这么不饶人。思愿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您这么小气的嘛。”
他便不语,只是笑。
朝星完全不知这兄妹俩打什么哑谜,一头雾水地听,但半句多余的话都不问。
上了车,是陈宗琮先开口,“学习如何?”知她学了不喜欢的专业,怕她没有积极性去学,反而懈怠。
朝星直呼饶命,轻声抱怨,“我才从高中那个‘监狱’里逃出来,您别盯着我成绩不放了,成不成?”
一是哑然失笑,倒也真顺着她,没继续说下去,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索性闭嘴。
司机心无旁骛地开车,对后座并肩坐着却沉默的两人视若无睹。
终归是难耐。朝星绞尽脑汁地想话题,最终无果。
很难为情地看陈宗琮,试探着问:“您……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我还有什么应该问的吗?”
“……没有。”
陈宗琮笑了,当下点破她心思,“觉得尴尬了?”
“嗯。”朝星点点头。
“军训的体验如何?”
突如其来的问题。朝星先是愣住,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正是依照她的请求提问,以缓解她有些矫情的尴尬。
“很累,很晒,也很充实。但我不喜欢。”朝星坦诚道,又想起他的话,不依不饶。“您真的觉得我晒黑了?”
真心实意的疑惑。她甚至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来看自己,“之前没觉得啊,还以为防晒做的不错呢。”
陈宗琮从她手里把手机拎出,按锁屏键,还给她,半真半假地说:“没人你讲过,在和别人说话时看手机有失教养么?”
朝星居然认真听进心里,“对不起。”
使陈宗琮有一霎的无言。
“没责备你。”
又问,“景城政法大学……宿舍环境如何?”
“我运气好,分到四人间,上床下桌。”朝星有些喜形于色。
又使陈宗琮觉得好笑。年轻人真容易满足,分到一间环境相对优越的宿舍都能高兴成这模样。
接着问,“考虑过转专业没有?”
“暂时没有——法学转不入,其他专业似乎都没差。”
“好歹能学到自己喜欢的。”
“话虽这么说……”没说完,叹息一声,低头撕扯裙子布料,小小声说,“都怪我考得差。”
陈宗琮将胳膊抵在扶手上,手背撑着脸颊,笑说:“也不是没有补救措施。”
对上璀璨如星的眼,剩下的半句话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总觉得拿这事逗她,挺不合适的。
“您说呀。”
“说了,怕你不高兴。”
“您说吧。”朝星眨眨眼,“我脾气哪有那么坏。”
于是他就说:“或许你可以退学,重新考一次。”
朝星就不说话了,一脸问号地盯着他看。
“瞧,我说了,你果然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泄气似的扁了扁嘴,“复读一年也考不上景大,无所谓了。”
陈宗琮揉她的头,以示安慰,好奇道:“你的理想不是学中文,怎么想往法学转呢?”
“因为景城政法的文学专业不见得有多好——”仍是幽怨。
这回是彻底没话说,再说下去就跟讨打似的,非往人痛处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