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忍不住去看，手中的茶也不动了，有些好奇韩风雨的极限在哪里。

被人这样注视着，韩风雨也没有在意，悠然地填饱肚子，才唤人进来，把盘子撤下去。

旁边的婢女递上手帕，韩风雨接过来擦了擦手和嘴巴，对他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离开之后，屋子里只剩下叶孤城和韩风雨两个人。

韩风雨微笑：“叶城主久等了。”

“……无妨。”叶孤城顿了一下，在围观韩风雨吃完饭后，恍惚间觉得二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大概因为韩风雨毫不避讳地对他展示出了自己的缺点？

叶孤城道：“你在家里也带着面具？”

“当然不是。”韩风雨坦诚道：“只是因为叶城主要来，所以才戴上了面具。”

“哦？”

韩风雨道：“实不相瞒，本王其实不想掺和朝中的事务，只是弟弟年纪尚幼，无法号令诸臣，才不得不由本王出手。本王的内心还是希望，在一切结束之后能安安稳稳地生活。”

叶孤城理解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怅惘。

他费尽心思图谋皇位，对他人而言，却是想要摆脱的累赘。

命运总是这般不公，想要的得不到，得到了又是折磨。

韩风雨说：“叶城主的诚意，本王已经看到了，还不曾谢过你。无论如何，多谢你告知，陛下身体尊贵，冒不得险。”

叶孤城点了点头。

韩风雨道：“已经有刺客招供出南王父子，不出几日便会有文书放出。平南王父子二人性命难保，也恭喜叶城主，白云城顺利脱离危险，不必担心沾染上麻烦。”

叶孤城听出了话里淡淡的威胁，面色冰冷：“客气了。”

“北上的事，叶城主准备好了吗？”

叶孤城傲然颔首。

“这就好。”韩风雨微笑，“本王还在担心城主下不了决心。如今看来，城主果然心胸宽阔，以大局为重。”

叶孤城道：“废话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定，自然不会更改。想说什么，请你直言。”

“好吧。”韩风雨严肃起来：“本王会安排神通侯率兵北上，让他去攻打金国。到时候还请叶城主与他同去，军中之事不劳城主费心，本王只想城主监管好神通侯，一旦他有任何异样，杀无赦！”

叶孤城惊讶地抬眸，没想到韩风雨给自己安排了这样的任务。

韩风雨笑了笑：“神通侯并非皇室子孙，也不是方大侠那样正直可敬的人。他年纪尚轻，野心勃勃，亲生父母是江湖中有名的恶人。本王查出，他与京城中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联系，这样的人怀揣了怎样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本王实在放心不下他。”

叶孤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疑人不用。”

韩风雨苦笑：“只可惜能用的人太少。何况哪个人没有缺点？可疑的人，一样可疑用，但是要看怎么用。有叶城主在，想必方应看无法勾结金国。”

“你倒是信任我。”

韩风雨道：“我并非信任你。”

“哦？”

“我只是信任你手中的剑。”他说：“我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能将剑练到叶城主这种地步，该付出怎样的辛劳汗水。”

“是吗？”

“我知道叶孤城不是个存粹的剑客，更知道叶孤城心中有阴谋诡计。但你有一颗剑客的心，”韩风雨目光如刀，直直地看着对面的白衣人，“倘若真的这么做了，道心破裂，剑法难进！”

叶孤城瞳孔骤然收缩，他握住手中的剑，心里踏实不少，冷笑一下：“你倒是了解我。”

韩风雨摇头：“我不了解叶城主，只是了解我自己。我们是一样的人，区别在于，你尚未拿到权力，而我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叶城主敛眸，思考韩风雨的话，顺便平复心情。

韩风雨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权力是毒，一旦沾染便无法放手。叶城主可知，为何无法放手？”

“生杀予夺，谁人不喜欢？”叶孤城淡淡地说。

“你错了。”韩风雨收回目光，“以我自己而言，在拿到权力的那一刻，已经让很多人不满。他们畏惧我，只不过因为我掌管了他们的命运，并非真的臣服。朝中的臣子，有几个真正乖顺？若是没了权力，便犹如失去獠牙的狼，再无反抗之力，只能任由他人宰割。

“人都会老的，年老之后头脑混沌，精力不济，掌握权力也力不从心。还要担心年轻一辈人反扑。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就对那个位子毫无兴趣。世人庸碌，读书人参加科考，只是为了入朝为官，再反过头来鱼肉百姓。有几个是真正为了百姓做事？”

叶孤城沉默了，因为他只想过如何拿到权力，没有想过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