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皇叔(89)
能够当场弃了前程无忧的官身, 来求娶, 能够出于本能地用空手抓利刃,来护驾……这样的人,对女皇陛下的恋慕深情, 有目共睹,日月可鉴。现在,他若做皇夫, 其他人都没有二话可说。
女皇终是不忍, 凑近过来,拿起一只熊掌, 寻着那纱布里面的隐隐血迹,端详了一番, 想着都有些疼,不觉皱眉问他:
“痛吗?”
毕竟,这么多年的情谊,最知心的朋友。
季亭山点头, 又摇头, 摇了再点头。也不知想说什么,反正,可能是有些激动, 舍得掌上一刀剐,抱得个梦寐以求的美人归。
“弥生来刺我,是你……教他的?”皇甫璎擎着那只熊掌,突然发难。
那宫宴上,皇甫弥生突然举刀刺她,她心头还是十分惊骇的。
那小儿被玄勿看管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去询问。却也觉得这事情太凑巧,而往往,无巧不成书的事情,都是人为。
“不是,是天意……”季亭山突然敛了嬉笑,高举了伤手,一副对天起誓状,“天意让我季亭山,在那大殿宫宴之上,呈上对陛下的拳拳之心。”
本就是风流斐然的贵公子,认真表白起来,别有一番噬骨的魅惑。
“季亭山,你不能……”女皇便摇头,苦笑,“不能做皇夫!”
“为什么不能?”季亭山惊愕反问。
“就是……”皇甫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他。
她跟她皇叔赌气,没把这择夫成亲的事情看得好认真,也就不想把这个认真的人,给拉入这场赌气的儿戏中去。
“我犯着哪条律法了吗?燕王爷定的规矩,皇夫不能有功名出身,我也依从了……”
“季师傅不会同意的!”皇甫璎仰面眯眼,终于想了个很好的理由。
从宫宴当场上,那位老相爷的表情来看,是反对这事情的。想想也对,但凡能够仕途通达的人,都会慕那堂皇的朝堂权力,而不是仅仅做一个囿于女皇后宫的枕边人。
“那是我的婚姻事,不是他的……”季亭山笑得绝卓。
女皇几个摇头晃首,欲言又止,觉得他有些油盐不进,不想与他多话了,起身就走。
如今,天子做久了,亦有些随心随意的权利。说不清的,就懒得说。
“璎璎,我爱你……”那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追来,喊的是她儿时的小名,逾越了规矩,却是真挚无比,“我知道,你心中装有人,但是,不管你心里,装的是谁,我都愿意,站在你身边,替你全这夫妻的名分,一辈子都愿意……”
皇甫璎突然眼眶一热,视线模糊,差点踢在门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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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夫婿的人选,终是定了季亭山。
这个人选,世家权贵,满朝大臣,都没有意见,据说,燕王也觉得很满意。而燕王爷满意了,也大致就是女皇陛下的满意。倒是季相爷,一脸气呼呼的,却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搞得他好嫌弃女皇陛下似的,配他儿子都不乐意。
太常寺便开始着手女皇大婚的仪典。
好在女皇向来从简,诸事也不甚苛刻讲究,说是问皇叔便可。于是,过了那年的年节开始准备,入了四月里,便诸事备妥。
四月十六,黄道吉日,行大婚仪。
那一日,不到卯时,皇甫璎就被红衣从床上催起,然后就被一大群宫女和命妇包围着,梳那新娘妆。
然后,先着一身天子祭服,于皇宫西南角,祭祀皇家先祖。
按例,这婚仪第一项的祭祀,长长的祭文,需得新娘的父亲亲自来祭告。
可女皇是个孤家寡人,她要出嫁,哪来的父亲主持祭告?不过,太常寺那班人倒也挺会转弯,女皇没个父亲,那就九皇叔吧。叔伯也能当个爹,差不离,也合规矩。
再说,也没别的人选了,只有燕王。
于是,燕王一身玉冠紫袍的亲王礼服,还真在那祭殿里,字正腔圆,煞有介事地念了那告文,再焚祭,叩头。
“……五礼已过,克今日吉辰,不敢自专,谨以启告,伏愿听许……”
皇甫璎低头,听着那庄肃祭告,心头却忍不住发笑。她那皇叔,真是越发像个当爹的了,替她挑选夫婿,操持婚礼,此刻还要向皇甫家的祖宗们请告,这桩婚事,妥否?
当然,晨光初晓,殿中无风,香烟袅袅中,天上那些慈祥的先祖们,自然是无言地默许了这一门喜事。
皇甫璎掉头就走。
自从那除夕宫宴之上,她皇叔说了句季亭山不错之后,她就没怎么认真与他说过话。仔细想来,已经快四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