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106)

不多时,钟鸣飨礼,宴会开始。

按礼,宴会前士子们要按一二甲的顺序排列,依次向纪初桃介绍自己,也是为了在皇家面前留个初印象。

“学生河东孟氏荪,见过永宁长公主殿下。”

听到这个朗玉般好听的嗓音时,纪初桃眼眸微亮,好奇地打量着面前唇红齿白的状元郎。

因纪妧着重提过此人,让她多多留意,纪初桃便上了心,微笑道:“孟状元,本宫听过你的名号。”

她的笑也是干干净净的,不带丝毫媚俗或清高,锦裙端坐,美得仪态万方。

孟荪神色微动,拢袖道了声:“多谢殿下谬赞。”

一旁客席的祁炎把玩着酒盏,视线掠过二人身上,眼眸沉得宛若黑冰。

宴会中途,进士们轮流题诗做赋,或针砭时弊,发表自己的见解,为的是能在纪初桃和帘官面前得个好印象,为自己的仕途添上第一块砖瓦。

纪初桃听了一轮下来,只记住了孟荪的一篇小赋,引经据典信手拈来,文思浩荡如海,赢得众人心服口服。

但也有少数人不服气,觉得纪初桃是因为孟荪生得好看,所以格外偏爱于他。

深宫里不谙世事的美艳帝姬能有什么才学?不过是看脸评论罢了。

如此想着,有一瘦长的儒生耐不住冷落起身,朝纪初桃一拢袖:“殿下,学生以为治国选拔的应是能人,而非文人。文章写得漂亮不算真本事,为官之道方为正经。”

此人一看就知是恃才傲物之人,说话一点委婉也无,既讽刺了孟荪只会写漂亮空文,又暗指纪初桃不该按文采来甄别人才……短短几句话,已将在座身份最高的两人得罪了。

座下一阵窃笑,都等着看上头那位深宫帝姬如何回应。

纪初桃并不生气,坦然迎着众人探究期许的视线,问道:“那不妨说说,阁下心中的为官之道是怎样的?”

那儒生立即抓住机会,慷慨陈词道:“学生心中的好官,当属当今右相林进显林大人!”

这人激动得脸都红了,活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纪初桃忍着笑,问他:“为何是林右相?”

儒生道:“成德四年京都水患,大水冲垮城西石桥,百姓受阻,林右相不惜动用自己府中的马车,亲自接送百姓渡水,又开放自己府仓接济灾民。林右相殚精竭虑,清贫为民,试问当今谁能如此?”

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祁炎却嗅到了些许反常。

林进显虽然忠厚,但资质愚钝,为官三十年毫无建树,不过是看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才勉强混了个右相。若论决策能力,他比不上左相褚珩一根指头,怎么可能是为官者的榜样?

在那群清高酸腐的眼里,纪初桃这等只会风月的纨绔帝姬,没资格审判他们的才能,所以故意挖了个坑,等着看纪初桃笑话呢!

若纪初桃附和其言,则说明她当真没有一点识才用人的能力,自然不能服众。

祁炎摩挲着手中的杯盏,若有所思地盯着挑事的瘦高儒生,面上无事发生,心里却暗自盘算了不下十种给纪初桃出气的法子。

而另一边,孟荪也明白了对方的用意,蹙眉望向纪初桃。

不谙世事的小帝姬艳名远播,却才名藉藉,这场交锋她注定只会落人笑柄……

铛地一声细响,是祁炎放下了手中杯盏。

他见不得那些腌臜玩意儿欺负纪初桃,正欲张嘴回怼,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却蓦地听见一个清灵温柔的嗓音先他一步响起。

纪初桃笑了声,温吞道:“本宫倒觉得,林大人虽清廉,却算不上为官典范。若是普通人这样做,自然是大善人,可是林大人是宰相,他应该颁布时令治理水灾,修缮桥梁,辅佐君王从根源上解决百姓疾苦,而非一车救人、杯米济世。若只看得见眼前数人,而不见天下人,如何能算得上真正的为官之道呢?”

一针见血。

那儒生怔愣,哑口无言,一张脸憋得黑里透红,灰溜溜退回位置。

未料她自己轻巧化解了危机,祁炎满身煞气消散,就连孟荪也融化了清冷的神色,望着纪初桃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那瘦黑儒生的同伴大概不忍见他受挫,讪笑着岔开话题,提议道:“琼林宴光有墨香,未免有些单调。既是祁将军在此,学生斗胆请将军舞剑助兴,为三殿下方才的见解添彩如何?”

他倒是会找靶子,知道祁炎为文人不齿,便拿他转移注意力。

居然还有不少人附议,毕竟孟荪才是值得高攀的“准驸马”,博新欢欢心的最好方式,便是狠狠踩“旧爱”一脚。

祁炎没发话,纪初桃却是收敛了神色。

她自然知道那些人是在针对祁炎,舍不得他受丁点委屈,遂蹙眉道:“祁将军的剑是为守土开疆而生,为国之大义出鞘,并非是拿来给你们玩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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