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13)

那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一句话,但梦境模糊,纪初桃并不记得他说了句什么。只记得他将她揽入怀中,战甲贴着她的脸,刺骨的冰冷。

“祁爱卿,你此番立有大功,想要什么尽管说,朕定会满足!”

“臣一生所求,唯愿尚永宁长公主为妻。”

无数故事片段如洪流般汹涌而去,梦境交叠,最终定格在最熟悉的那一幕。

富丽堂皇的寝房中,红纱软帐,喜烛成双,祁炎一身婚袍缓步而来,弯腰俯身,轻轻取走了她遮面的团扇。

灯火阑珊,纱幔鼓动,她看到质地上佳的婚袍如云霞般随意散落在地,硬实的身躯像是一堵炙热的墙,将她牢牢禁锢。

他的心口上有一点朱砂小痣。

……

“祁炎……”纪初桃从潮湿的梦中醒来。

天已大亮,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唤了谁的名字,纪初桃慌忙捂住嘴,拉起被子蒙住脸,郁闷地滚了两圈。

怎么又又又梦见祁炎了!

这次不仅露了脸,连名字都确确实实是他。前因后果断断续续,竟然还串成了一个看似跌宕缠绵的故事!

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前些天在宫宴上和祁炎遇见了,所以才会在晚上梦见他!

纪初桃笃定如此。什么驸马,什么英雄,一定都是假的!

对,都是假的!

想到什么,纪初桃掀开被褥,赤着脚下榻,踩着柔软的毯子一路奔到外间书案处,从瓷缸中抽出几卷画卷,展开一看,越看越觉得画中男子的身影像极了祁炎!

还是烧了罢,免得夜长梦多,扰人心境!

纪初桃抱着画卷起身,找到炭盆,将那些画一股脑倒了进去。

挽竹端着清水和布巾进门,便见纪初桃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光着脚蹲在地上,炭盆中一堆画纸,燃起的火焰直窜一尺多高,不由大骇,惊道:“秋寒露重,殿下怎么关着脚在地上?”

拂铃闻声进来,亦是惊道:“快,快叫人灭火!”

“别,这些画都是要烧了的。”纪初桃唤住慌乱的拂铃,亲眼看着那些扰人的画卷化作火焰和黑灰飘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菩萨保佑,但愿以后不会再梦见那些奇怪的东西。

她素喜温润君子,不爱军营武夫,和祁炎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发展出那样缠绵悱恻的故事嘛!

用过早膳,便有侍婢前来通报:“殿下,皇上来了。”

“阿昭?”纪初桃闻言探首望去,只见纪昭穿着一身朱红的常服,头戴网纱透额,抱着一堆竹矢前呼后拥而来。

“三皇姐!”纪昭颇为高兴的样子,在门外催促纪初桃,“三皇姐快出来,我们去延年苑中投壶玩儿!”

纪初桃看了眼他身后,确定大姐不在,惊异道:“皇上不要做功课么?大皇姐今日,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玩?”

“大皇姐近来才没有时间管朕呢。”

“为何?”

纪昭示意宫侍们都退下,自个儿迈进殿来,盘腿坐在纪初桃对面,压低声音道:“三皇姐还不知道罢,出大事了!据说有人在琅琊王的后院中搜出了不少兵器和铠甲,长姐连夜下诏,先是以谋逆罪软禁了琅琊王府,后又牵扯出了镇国侯府,将祁炎也一并抓入了天牢!这几日,长姐都在忙着处理这事……”

“等等,”纪初桃打断纪昭的话,不可置信道,“祁炎入狱了?”

“是呀!为此今日早朝都快炸开锅了,吵吵嚷嚷的,弄得长姐脸色很不好。”

大姐以赐婚为由试探祁家的野心,再步步为营放下饵勾,就是为了此刻的收网。

纪初桃呼吸急促,喃喃道:“琅琊王谋逆,与祁炎何干?”

纪昭想了想,含糊道:“好像是抓到了他们私下往来的人证,朝堂对质,镇国侯又笨嘴拙舌解释不清,总归结党营私跑不了了……”

纪昭还说了什么,纪初桃俨然听不进了,满脑都是昨夜梦里的那番话……

“别怕,有我在,没人能伤害殿下。”

“当年我受牵连入狱,只有殿下相信臣是无辜。”

牵连入狱……莫非指的就是这事?!

梦里的事应验了,所以之后无论救她也好、成亲也罢,都极有可能是真的!

至于那块墨玉,或许现在没有,以后祁炎会从什么地方得到也不一定……

想到这,纪初桃不禁背脊一凉,有些惶恐难安起来。

“三皇姐,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纪昭伸手在纪初桃面前晃了晃,担忧道。

纪初桃回神,匆匆忙忙起身道:“皇上,我有急事找长姐,不能陪你玩了。”说话间,人已着急忙慌地跑出了殿外。

纪昭挠挠头,三皇姐一向温和安静,这还是头次见她这么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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