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162)

纪初桃心有些乱,未窥梦境全貌,亦不敢妄下断言,唯恐言多必失。

想到此,纪初桃轻呼一口气:“人生病了,难免会胡思乱想。皇上去赴宴罢,大家都等着你呢!”

“三皇姐!”纪昭在她身后握了握拳,低声解释道,“朕……从未想过伤害皇姐。”

也许罢。纪初桃想。

只是有的人不明白,并非只有亲自拿刀捅人才叫“伤害”,借刀杀人,对手足至亲而言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回到府中喝了姜汤驱寒,纪初桃总算暖和起来,只是依旧没什么力气,倚在书房的软榻上看书。

要么再试着入睡,看能否续上昨天未完的梦境?

纪初桃觉得可行,便盖好毯子仰躺,闭目假寐起来。

可越着急睡便越睡不着,纪初桃想着也许是书房不舒服,便又挪去卧房躺着。翻来覆去折腾许久,反而越发清醒。

“都怪挽竹,早不叫醒晚不叫醒,偏生卡在那种时候!”纪初桃瞪着眼睛腹诽不已。

正此时,拂铃来报:“殿下,祁将军来了,在门外候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纪初桃心脏骤然一紧,乱糟糟坐起身来,赤脚踩在毯子上几番踱步,终是一咬牙道:“说本宫身子不适,不见客。”

拂铃顿了顿,道:“是。”

纪初桃松了口气,扑回榻上,将脸埋在被褥中胡乱蹬了蹬腿。

她有多在乎祁炎,就有多在乎昨夜的那个噩梦。可她还未捋清梦中所有的内情,只怕此时见到祁炎,会控制不住情绪。

正闷闷想着,忽闻窗扇处传来熟悉的轻响。

纪初桃猛然抬头,循着动静望去,果见祁炎熟稔地推开窗扇,翻窗进来。

堂堂长公主府,他来去自如不说,还不会被霍谦发现。

纪初桃与祁炎四目相对,心中懊恼无比:就不该说自己身子不适的,以祁炎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来探病照顾?

果然,祁炎没有丝毫逾墙翻窗的愧疚,皱着英气的长眉,朝纪初桃道:“宴会上不见殿下,便来瞧瞧。”

说罢,他俯身扣住纪初桃的脑袋,不给她后缩逃跑的机会,倾首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似是用这种方式试探她的体温,问:“生病了?哪里难受?”

他嗓音低沉醇厚,呼吸罕见地有些不稳。

纪初桃能想象当他听见自己病了,是如何不顾一切从宴会上奔来,因为担心而跑得气喘吁吁。

他的掌心宽大而炙热,烙在后颈处。

纪初桃嗓子里像是梗着一团棉花,酸酸涩涩的,只好垂下眼躲避他的视线,轻声道:“本宫没事了,就是疲乏想睡会儿,你……你先回去罢。”

她怕梦里的事应验,怕祁炎成为第二个晏行,更怕祁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会刨根问底……

“我想陪你。”祁炎说,明显的担忧。

纪初桃坚持:“若是侍从来了,见到你在这,像什么样子呢?”

“殿下便将我藏起来。”祁炎低低笑着逗她,说的是行宫温泉时,纪初桃将他藏在柱子后的那事。

见纪初桃心神不定,祁炎稍稍放开她些,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道:“我给殿下带了好吃的。”

打开一看,是晶莹透亮、馨香扑鼻的火晶柿子糕。

他还记得纪初桃爱柿子。

纪初桃鼻根一酸,气息已有些不稳了。自己仿佛站在一根独木上,一头系着大姐,一头站着祁炎,稍有不慎,便会让另一方坠入无间深渊。

吃着软糯清甜的柿子糕,纪初桃心里却一阵阵发苦。

直到祁炎皱眉伸手,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湿润,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苦的不是柿子,而是自己的眼泪。

“难吃?”祁炎摩挲着她的眼角,有些无措,有些心疼。

他越是放下身段温柔哄人,纪初桃便越是情难自已,打着嗝,不住抬手去揉眼睛,可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难受?”祁炎又问。

纪初桃抿着唇点头。

“有我在。”祁炎将她乱揉眼睛的手轻轻拨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用自己的体温和力度传递安定。

“知道我擅长什么么?”他问。

话题突变,纪初桃没反应过来。

“打架,未尝败绩。”祁炎自己给了答案,幽沉着眸子道,“谁让殿下难受?臣揍他。”

他是认真的。纪初桃想难过也不成了,绷不住噗嗤一声。

她听着祁炎强劲的心跳,很想不顾一切将梦里的事情和盘托出,问他最近消失的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晏行所说的“危险的事”又是什么?

而他娶自己的筹码,是不是真的如梦里那般建立在伤害大姐的基础上?

可她不敢。

若是只涉及纪初桃一人的安危,她愿意相信祁炎,赌上一把。可梦里的赌注太大了,她不能拿姐姐们的性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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