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可以(32)

祁炎站了会儿,沉默着拾起地上的被褥,随意一卷,去了屏风外。

纪初桃侧身看着他铺好被子,这才放心地放下纱帐,轻手轻脚脱了披风和外袍。

生平第一次和男子共处一室,她到底有些拘束,没敢脱太多。

刚躺下,听见祁炎低沉的嗓音从屏风后传来:“卧榻旁不容他人酣睡,殿下就不怕臣出手,对殿下不利吗?”

闻言,纪初桃撩开纱帐一角,看到祁炎抱臂而坐的剪影投在座屏上。

“你不会。”她笃定道,“若是伤了我或趁夜逃跑,你就真的成了罪臣了。以祁将军的聪慧,不会自断前程。”

祁炎不语,算是默认。

纪初桃天真,但并不傻,他早该知道的。

只是,好像每次他稍稍放下对纪初桃的戒备,便就会有新的变故生出,巧合得不像是巧合……譬如此时,纪初桃看似对他毫无戒备,可殿门外埋伏着暗线。

他锐利的目光望向殿门处,门后应该藏了两个人,皆是女子,其中一人呼吸绵长,应是身手不低。

心烦意乱之际,听见少女的声音嗡嗡传来,困倦道:“晚安,祁小将军。”

殿门外。

挽竹听了听寝殿内的动静,听不出什么,便拉了拉拂铃的袖子道:“拂铃,你在这儿守了大半夜了,到底作甚呢?”

“嘘。”拂铃示意挽竹噤声,皱眉低声道,“祁将军在殿中,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殿下的品性你还不知道么?”挽竹打着哈欠嘀咕,“殿下呀,也就嘴上敢说说,实则连男人的手都不敢摸,不会对祁将军怎样的。”

拂铃瞥了眼粗枝大叶的挽竹,无奈道:“我担心的不是祁将军,而是殿下。”

与此同时,浮云蔽月。

长信宫中。

“如何?”纪妧在奏章上画上朱批,随意问道。

秋女史向前,复命道:“解了枷锁,请了太医,如今在一处睡下了,暂时并无异常。”

“那小子谨慎的很,不会这么快露马脚的。”纪妧搁下朱砂笔,淡然道,“等明日,看永宁怎么说。”

第16章 羞辱 可纪初桃一点也……

纪初桃醒来时,座屏外的地铺已叠放整齐。

“祁炎呢?”她一骨碌爬起来问。

拂铃伺候纪初桃穿衣,答道:“祁将军卯正起来打了会儿坐,便在庭中逛了片刻。现在立于殿门外,可要唤他进来?”

听到祁炎一晚无恙,纪初桃稍稍放心,从屏风后露出脑袋,偷偷张望。

顺着敞开的殿门望去,祁炎并未离得太远,抱臂倚在廊下,看着阴沉的天际出神。纪初桃猜想他或是不适应公主府的生活,亦或是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她“唔”了声,揉着迷蒙的眼睛道:“不必惊扰他。”

纪初桃抿了茶水漱口,不经意瞄见拂铃眼底的疲青,温声问:“拂铃,你昨夜没休息好么?”

“奴婢没事,谢殿下关心。”为主子守了一整晚的拂铃无奈笑笑,心想:昨夜放任野兽在旁还能安然入睡的,怕是只有三殿下一人了。

辰时,内侍小年前来请示是否传膳。

纪初桃应允,瞥见廊下衣着单薄的祁炎,又唤住太监小年道:“给祁将军送些吃食,再给他备几身衣裳,千万别冷落了他。”

小年对祁炎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中并不意外,经过昨晚同寝之事,怕是整个公主府的人都知晓他是三殿下的裙下之臣。遂欣然领命,前去安排事宜。

用过膳,纪初桃决定入宫一趟。

长信宫殿前,纪初桃与数名文官迎面相逢。

为首那人清冷如玉,在一群伛偻白发的酸朽老臣间有鹤立鸡群之态,明明极为年轻,却穿着三品紫衣官袍,腰配金鱼袋,胸前的孔雀刺绣栩栩如生……这样年轻便身居高位之人,整个大殷只有一位。

昌隆八年的状元郎,如今的左相褚珩。

昨日宫门前,那群为祁炎请命的士子儒生闹着要见的,就是这位冷面青天的左相大人。

见到纪初桃,褚珩停下脚步,稍稍避让,朝她拢袖一礼。

其他文臣亦跟着行礼,只是见了纪初桃,面色像吞了苍蝇似的古怪。擦肩而过时,她甚至听到了几声浑浊的叹息,说什么“如此折辱,岂非寒天下人之心”……

纪初桃能猜出,他们是为谁而来。

纪初桃十六年来最荒唐的一件事,便是向大姐要了祁炎,像是头一遭做坏事的孩子,难免忐忑愧疚。

入殿问了好,纪初桃在纪妧身侧的位置坐下,关切道:“大皇姐,祁炎之事,我是否让你为难了?”

纪妧并未直接回答,只问:“永宁,你可知道,为何你向本宫索要祁炎,褚珩他们会有如此非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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