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舒笑了一声。

“他今日也刚好有空，等吃过饭我给他翻出一件新衣，和他一起去胡家说亲，一拍即合最好，之后再派媒婆前去。你知道的，媒婆的嘴肯定管不住，要是胡家不同意，你父亲也不至于觉得丢了面子。”

“母亲说的是。”

“还有啊——”我肉沫炒好，倒菜入锅，有些揶揄，“你经常和陛下呆在一起，回家的次数也少，怎么一次也没听你提过这个胡家姑娘？”

尹舒便笑一笑，有些腼腆，先说了一句母亲不要怪罪。

“那姑娘叫胡簌，家中最小，我与她初识其实并不愉快。”

这话说完，张子安走了进来，问要不要添火？

我点了点头，张子安便慢悠悠地往里面添柴火。

尹舒把米淘好入锅，然后接过我手上的锅铲，将肉沫与菜倒入米中，翻匀。

事情做完，我便搬了一张小凳，坐到张子安的身边，火光映面。

张子安让尹舒继续说完。

“母亲应该还记得两年前有一次茶楼有人找茬，后来我暗中去调查的吧？”

这么一说，我想了起来，后来那件事情尹舒没有告诉我任何消息，我便只当是他们多心了。

所以……是他们没告诉我？

我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张子安，应证了我的这个猜测。

“那人是当时朝中一些世家大臣找的，寒门子弟能够读书，对于那些世家算是一种威胁，毕竟朝中的职位也就那么一些，谁想分羹？胡大人算是当时的一员。”

我很疑惑：“为什么说是’算是’？”

尹舒有些不自然，张子安替他回答：“因为那胡大人以前对你罪臣之女的身世十分不满，也公然抨击过，那些世家见他如此态度，便以此诓他一起。”

我默了默，问之后如何？

“解决了，书书不用担心。”张子安对我笑了一下，转眸看尹舒，“你就告诉你母亲与那小姑娘的相遇便好。”

我：“……”

看来张子安不想让我知道他与那些世家大臣的周旋，那我就不问了。

——反正这个人在朝政一事上，没怎么让自己吃过亏。

“咳——”尹舒盖上了锅盖，有些脸红，“父亲知道原委后，便借着胡大人克扣之事让他吃了瘪，后来胡大人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是我当时年轻有些冲动……”

尹舒越发红脸：“觉得不解气，刚巧有一个小差事，便跟得了君王令一样，去了胡大人的府上准备刁难。”

谁知胡铖不在府上，刁难不成反倒白跑一趟，小小少年心中堵了一口闷气，往回走的时候遇到了贪玩回府的胡簌小姑娘。

——撞了个满怀。

小姑娘当时别提有多生气，看着被撞掉一地的糕点委委屈屈，眼眶很红，偏偏尹舒心情不好，没有哄小姑娘的意思。

胡簌在府里排行最小，被宠着长大的小姑娘哪里见这个人不仅撞了自己，还一丝羞愧模样都没有，很愤怒。

小姑娘软儒的音调夹着羞恼，见着生人明明害怕，可是还是想和他讲理，声音脆脆的，像是雏鸟婉转的轻啼。

小少年看着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忽然没了脾气，心里像是被轻轻挠了一下。

于是赔礼道歉，互道姓名，一切就那么顺理成章。

胡簌告诉尹舒，胡铖对她管的可紧了，这次是趁他不在家偷偷跑出去玩的，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呢？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

尹舒便慢慢笑起来，少年笑的时候像是和暖的春风，带了点天光的明艳。

他见识的当然很多，于是把这些都细细讲给小姑娘听，瞧她听得入了迷，觉得有趣。

约定便这样定下。

她爱听他讲故事。

时至今日，刚好是胡簌小姑娘及芨的年岁。

听到这里，我推了张子安一下，说太傅大人听到了没有，人家那是两情相悦的。

张子安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我掀开锅盖，瞧了一眼，饭已经好了。

“行啦！快些去拿碗，吃完办事去。”

——这些鸡零狗碎小活儿，我向来是喜欢支使张子安。

好在他也愿意。

太傅大人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抖落下几粒稻壳子，从从容容去拿碗筷，很听话。

而尹舒一笑，去将凳子摆好。

我想，人间温饱，确实是一件很令人留念的东西。

☆、登门

这几年张子安很爱发脾气，能这样轻而易举就放下面子还是少见。

我替他理着领口，有些犹豫。

张子安看出来了，问我怎么了？

我：“虽然当时在尹舒面前说我们一起去，但毕竟那胡铖大人对我有成见，若是见了我不高兴了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