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这话，觉得自己越发有底气，不由又硬气起来：“怎么，张子安你难道还计较这个？”

我觉得我的眼神里充满“你这人太过小气”，张子安看了我半响，蹙了眉又开始叹气。

我觉得他总是这样，估计年老以后也是个酸腐的老学究。

张子安站起身，到我面前，他一站起来，又离得近，我只好稍微仰起头看他。

这人生了一副好样貌，此刻垂着眸看我，也不知是不是我脑子坏了，竟无端看出些温情。

……不用怀疑，确实是坏了！

我刚这样想完，却见张子安又开了口。

他说：“书书，我喜欢你。”

我曾想过要是有那么一天，我能够对张子安说上一句“喜欢”，是用怎样的态度与口吻。

我试想过开着玩笑，顺便把“喜欢”给一语带过，但又觉得不够重视，张子安大约会觉得这又是我想出的新的气他的方法。

但是若要郑重其事，我又觉得自己做不到。毕竟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君子对我是什么想法，要是我太郑重了，他又那么迂腐，估计还觉得这是个负担。

我想了那么多的方式，摇摆不定举足维艰，以至于最后，干脆就放弃了。

这么多年，我没向张子安表达过一丁点的欢喜。

我不知道他今日怎么忽然就说了这样的话。

真是奇怪！

我便也说出口了，我说：“真是奇怪啊，张子安，你怎么就喜欢我了？”

张子安一愣，先笑了，他摇头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直白”。

……明明就是他更直白一点才对好不好？！

他说：“你看你，长得也还可以，性格也还可以，虽然不会做饭不会绣花，但我也没那要求。巾帕的事情就当我自恋，但你也说过，要是以后出宫了没落脚的地儿，就到我那，我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是不准备娶妻了，张家也不是什么贵族，没必要后继有人，再说，我也有尹舒了。”他说到这儿，笑了笑，“我想，要是娶妻，那个人是你的话，再好不过了！”

我明白过来了，问他：“所以说，太傅大人您这是权衡利弊了？”

张子安看了我一会儿，慢慢说道：“是因为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这么多年，就不会和你说关于太子以外的话……也不会对你坦白至此。”

原来如此！我就知道这家伙对我有问必答必定是不安好心！

他这说几句坦诚话就想骗我和他踏同一条船的做法真是可耻可恨！

我心中的情绪有些怪异，我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本能的想要逃避，觉得张子安对我的喜欢不太纯粹；可是，我心中又充满自信，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这话绝对发自肺腑，绝无虚假！

我感到矛盾，皱了眉头。

我觉得我现在有些像苦大仇深的老太太。

张子安见我这样，叫了我一声。

有些事情总要解决，时间又不可能会静止，譬如现在，如果我和张子安互不说话，只是沉默站着，这将毫无意义。

他既然说了喜欢我，那这件事情就迫切需要我给出回应，同意也好拒绝也罢，我不能含糊其辞，吊着他。

他是个正人君子，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说过“喜欢”，如今他既然说了，就是希望那个人能够好好跟他过日子。

其实就算抛开我喜欢张子安这个因素，我也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张子安一直是陛下的近臣，陛下有什么事情都会召见他们议事。近几年，他越发受到陛下的倚重，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要是能和他这大树在一起，我是很愿意在其下乘凉的。

“早说啊，张子安！”我笑起来，伸手去拍张子安的肩，“那成，说定了，以后你就娶我吧！”

张子安看着我笑，过了半晌，他抬手摸我的头。

发上轻微的压感，轻柔又郑重，我感到有些不自在。

但好在，张子安很快撤了手，回身又在蒲团上跪下。

这一次，他倒是说出声来。

他说：“谢谢花神，让我得偿所愿。”

我站在他身后，忍不住弯了嘴角。

嗯！从今以后……哦不！等张子安娶了我之后，我就是程晏的师母啦！

这小祖宗再也不能对我使小性子了！

我很开心。

我说：“张子安，你要一直教程晏啊！”

张子安还在跪着，他背对着我，应了一声，我听出他带了些笑。

.

日落西山，到了宫门关闭的时辰，张子安抱着箱子送我到了宫门口。

我接过箱子，叫张子安回去。

“重不重？”他问我。

重是有那么一点重，不过对于以前常年抱着程晏的我来说，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