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还不去吃饭？

他好像在看书？

是继续等他去吃饭，还是……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上晚自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他在看书，应该不会注意我吧……

林聪抱着侥幸，缓缓起身，然后低着头快速向教室门走去。

“林聪，等一下。”周旭突然叫住了她。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林聪的脸登时变红，她迅速地以背贴着墙，心虚地说，“怎么了？”

周旭脱掉身上的T恤，递给她，“拿着，不用还给我了。”说完就跑出了教室。

林聪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白色T恤。

他发现了。

林聪把T恤系在腰间，正好挡住屁股，然后赶紧冲回寝室换裤子。这该死的月经，丢死人了。

等林聪再赶回教室时，周旭已经穿着一件新T恤坐在座位上了。他神态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对啊，我们是同学，互相帮一下，不是很正常吗？想到这里，林聪心中坦然。

开始上晚自习，上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林聪考得不错，班级第三名，年级第三十九名。班级第一是张一峰，年级排名第七。而周旭，班级第六十四名，年级九百三十七名。

各科学习委员，分别把试卷分发下来。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对台下的学生说，“大家先看一下自己的考试试卷，看看都错在哪里了。我们班这次考试，总体考得不错，有九个同学考进了年级前一百名，人数多于别的班。按照惯例，我们学校每年大概有一百来个考上了一本。大家心里要有个数，不在前一百名的，要继续努力，在一百名里的，也不能松懈了。”

又是周六的晚上，林聪拿着成绩单回家，希望爸妈能兑现之前许下的承诺——只要考进年级前五百名就奖励五百块。

爸妈轮番看过成绩单后很高兴，成绩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奖励呢？”林聪伸出手讨要赏钱。她都计划好了，拿到钱后，先带黄颖去小卖部买零食，再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每天加一杯带果粒的酸奶。

“给你存起来了，免得你乱花。”妈妈躺回床上，接着看电视。

“你们说话不算数！”林聪有点埋怨。

“个xx养的！你以为养你容易啊？吃的穿的不要钱啊？你懂点事！”爸爸皱着眉头，指着林聪的脑袋批评道。

“每次都这样，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林聪生气地摔上了房门。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周旭也生气地摔上了房门。

客厅里麻将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从记事起，妈妈的大部分时间，就坐在了麻将桌前。

周旭打开房间里的电视，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盖过了麻将的声音。

终于听不到麻将的声音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过大的声音，引来了隔壁邻居的投诉。

“怎么回事，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吗？你们不睡，我还要睡！”

“好好好，知道了!马上睡！”

妈妈悻悻然遣散了她的麻将搭子，然后从抽屉里找到备用钥匙，打开周旭的房门，关掉了电视。

她拿起书桌上的成绩单，说，“这次没考好，下次再加把劲。”然后躺在儿子身边，带着一股怨气，说，“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打麻将。”

周旭翻过身去，背对着她。

她侧起身体，手搭在儿子的背上，用哀求的声音，说道，“你同情同情我，好吗？我除了打麻将，什么都不会干。”

周旭低声平静地说，“如果我是爸爸，我也会选择那个女人。”

言语往往比利器更伤人。

周旭能感觉到，搭在他后背的手，此刻已经在颤抖。

他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说这样的话。

他很想对妈妈说一句“对不起”，可还没说出口，妈妈已经回自己卧室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红色手绳，上面挂着一个精致的玉猴子。

这是在学校操场上看电影时，李婳强塞给他的。

“奶奶特意找人定做的，还找寺庙的大师开过光。”

“一共两个，你一个，我一个。”

“你必须戴着，这是奶奶的心意。”

“奶奶是奶奶，爸爸是爸爸，奶奶一直都很挂念你。”

周旭呆呆地看着玉猴子。爸爸、奶奶、妹妹，都是模糊的概念，他只有一个妈妈。

月亮下，窗台前，黄颖拿出课本，假装温习功课。

黄妈妈从房门经过，看着女儿这么晚还在学习，又欣慰又有点心疼，她轻轻敲了下门，温柔地说，“早点睡，别熬得太晚。”

黄颖低着头说，“妈，我这次没有考好……”

妈妈走进来，安慰黄颖，“尽力就行了，成绩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