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方灵采在一起的时间一下子就只剩下了晚上睡觉，一朝一暮或许也可算朝朝暮暮，但一天十来个小时的分开至少也抵得上一秋半。

那是实打实的小别胜新婚，同此前的形影不离相比起来，这般境况居然也称得上是带了一点相思的窘迫。

当然，也有相思的甜蜜。

这是自方灵采到曾家以来，曾宅第一次关了全屋暖气。晚上降温时会开空调，白天接近二十度的时光，佣人们把每一扇窗户都打开，让沁润着花草清芬的微风和阳光浩浩荡荡地涌进来。

方灵采每日坐在曾宇瀚床头，看着一窗绚烂的春渐渐浓丽，如果还可以像过去那样，不知两个人能有多少花样来享受并纪念如此美丽的流年，而如今他们却只能一天天错过，心中未免叹惋。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这流年倒也还是在他们俩之间穿梭着，可往后……

人生之最为无奈，在于你永远不知道是否还有明年后年，恋人情至浓时，也是最怕挚爱终逝，再也没有年复一年来日方长的吧。

此前曾家给方灵采配的是一部平板电脑，此时曾宇浩白天去上班，自己的笔记本用不上，就放在她这里，方便她时刻与他聊天。

只是第一天去上班，曾宇浩整个上午还都是在给她发短信：“我妈真牛X，我才知道我们公司居然不让安装聊天软件，只有个公司内部的工具可以发消息。”

方灵采：“哦，那你好好工作吧，别惦记着上网找我了。”

这条短信曾宇浩很久都没回复，方灵采当他忙得顾不上，也就不以为意。

不料近一个小时后他就在QQ上发来笑脸，方灵采万分惊讶：“搞定了？”

“嗯，我让网管给我开了权限。”

“呃……这样不好吧？”

“那有什么不好？怕员工上班开小差是正常的，可我是小老板，就算不好好上班，损失也是自己的，没必要管吧？”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总之不让我随时随地可以方便联系到你，我更开小差，说不定还要逃班甚至搞错事情弄出事故，那不损失更大？”

“你……我汗！”

“留着我来擦，我老婆的香汗：D”

“……”

偶尔熬夜加班的日子，曾宇浩总是让方灵采先早点睡，养精蓄锐等他回来。

方灵采怎能不明白这个“养精蓄锐”是什么意思，不由心跳气促。初识情味的女孩，对床第之欢既有难以抗拒的期待，也有习惯性的紧张，二者糅杂在一起，便往往交织成足以触动灵魂的激越。

那一个个半夜，方灵采总是梦见有人在吻她。

那绵绵烈烈的亲吻里，蕴蓄着这世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所能拿出的最深刻的爱意——深刻到绝望的爱意，他的吻灼烧着流淌，像火、亦像水，或许便是能够颠覆并重塑世界的熔岩，让她的心尖儿都颤巍巍地摇晃起来，幸福难以名状，强烈到居然重重地透出一股浓烈的悲伤来。

她忍不住轻轻啜泣，昏昏然地沉溺，沉溺着回吻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宇浩、宇浩、宇浩、宇浩……

她紧紧抱着他，他也紧紧抱着她。两个人吻得来不及，更没法对话，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唯愿奇迹突然出现，她的手就此长在他的身上，就像分享同一副内脏的连体儿那样，连动手术也无法分开，否则他们俩就都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能够出现这样没有退路的奇迹该多好，谁都不能要他们分开了，无论是谁、以任何理由都不能了……

第24章 、

说起来，曾宇浩第一次晚归，就在他上班的第一天。

本来公司部门也都会为欢迎新人而聚餐，更何况他是什么身份，不但要聚餐，而且还聚得格外隆重些。

曾宇浩整个晚上牵肠挂肚归心似箭，回到家时已近午夜。

方灵采每天都起得早，此时早已睡得香甜。

曾宇浩热沉沉地压在她身上，将她从梦中硬拽回现实，她不禁带着几分抱怨地嘟囔：“人家都睡着了，你怎么这么禽兽……”

她清醒时，就算是对他，说话也很少这么不客气，曾宇浩大感新奇，也被她略带鼻音的娇憨语气激得心旌摇荡，压抑不住地低低笑起来：“还说我呢，自己这么湿，你才禽兽吧……”

春暖花开，微风如吟，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节，连阳光也鲜嫩嫩格外五彩斑斓些，世界像是用彩色的碎片拼缀起来的；有时也会下起点点微雨，润如酥，贵如油，走在其中也不会觉得十分难受。

这个春天，窗外是整个世界的人间四月天，网络的另一头，则是方灵采一个人的人间四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