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专心地开车，耳边传来方婵轻轻哼歌的声音。

他突然觉得世界很神奇，上一刻你还在想的人，下一刻就出现在你的眼前，让你忘记了一切思考，眼里，心里，世界里，只有她。

第十四章

林家成透过窗户看着蹲踞在地上的方婵，她的红色长裙拖在地上，正在给前面的小女孩编麻花辫。

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洒在她的身上，金光下是她的笑靥。

玻璃有些重影，林家成眯眼，想让眼中的景色清楚些，下意识地去摸裤兜里的烟。

突然他想到了车里方婵的命令，手伸了回去，原来是要接触小孩子，所以才不让他抽烟啊……

没想到她还这么细心。

林家成勾起嘴角。

鲜艳的红色配上她洁白的脖颈和黑色的卷发，让空气中似乎都有了她的味道，他出神，眼底尽是那一抹色彩。

“您是跟小婵一起来的吧？”

他的凝视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他侧头望去，是一位白发苍苍，又些佝偻的老人家，穿着碎花衬衫，身子上有一股老年人常用的雪花膏的味道。

林家成点头，把目光继续放在方婵身上。

方婵在对一个小男孩比划什么，林家成愣了一下，他出事以后对手语太敏感了，他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手语。

“小婵还从来没带过别人来呢……”老人的声音中充满笑意。

他从老人的语气中能听出来两个人似乎关系很近。

“小婵是个好女孩啊，你可要对她好。”

老人家似乎把两个人的关系看的太亲密了，但是林家成不想解释。

“她每周都来这儿两三次，每次都给孩子们带吃的，要不就是玩具……其实我们都知道她的经济条件也很一般……”

林家成看着江婵，她正坐在小板凳上，怀里坐着一个女孩，正手把手地教她画画，眼眸去了娇媚，柔情似水，带着母爱的光芒。

“小婵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当年她在福利院的时候，可讨人喜欢了，好多家庭想要来领养她，可是她说什么都不走……”

老人记起来往事，声音变得轻轻的。

“哎，这里的孩子接收不到好的教育资源，所以小婵也没有上过大学，就去工作了，几年后离开了港桥，再回来的时候，就开了个小杂货店……”

林家成都知道这些。

“所以你别嫌弃她没学历，工作不好……”

林家成不可察觉地轻笑一下，论学历和工作，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方婵起身，将耳边的碎发向耳后别去，露出她在阳光下被照射地透明的耳朵，她转身，和林家成对视，然后笑了一下。

似乎风都停止了。

林家成的心尖被触动。

方婵向他招手，示意他进来。

林家成从未和小朋友接触过，更别说去福利院这种地方。

所以他一进去被一群小孩子扑过来抱着腿叫“爸爸”的行为给震惊到了，挪着小步子向方婵身边走去。

小孩子们很听方婵的话，在她细声细气的指挥下，都在小板凳上做好了。

林家成看着这些小孩的样子，也有些躲避，这些孩子四五岁左右，有些表面看上去很正常，有些的眼神看上去就很浑浊，还有一些孩子是天生唇裂，其中有一个小孩伤口的波及范围很大，让那张小脸看上去令人心痛。

他们都是被忘记在世间的小天使。

林家成还沉静在稍稍的震惊中，大手被方婵拉过，站到了孩子们的面前。

“宝宝们还记得上次教大家的歌吗？”

小孩们大声说：“知道——”然后蹦蹦跳跳地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开始唱了起来。

方婵让大家安静，然后拉着林家成坐下。

小板凳对方婵来说还好，对林家成这样一米八多的男人就像是个小玩具，他的屁股只有一点接触在凳子上，膝盖支起很高。

“这个叔叔也是和轩轩一样不会说话哦……”

林家成扫了她一眼，方婵并没有察觉。

他看着孩子们齐刷刷的眼神，不自觉地咧嘴，他从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成人世界所没有的鼓励和怜悯，一时心中异样。

他早就习惯了人们的忽冷忽热，也习惯了他们的渐行渐远，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只有在孩子们不经意的一瞥中，他感受到了那一抹早已经逝去的纯真。

“但是这个叔叔自己很努力，现在自也很幸福，大家以后都要成为像这个叔叔一样幸福的人，好不好啊？”

小孩子们的声音震耳欲聋：“好——”

林家成愣住了。

“幸福的人”…

那是一种从心底上升的溢出感，在这奶声奶气的一个字中，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