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醍醐(52)

作者:山伏大宝 阅读记录

不到半刻,守街口的武侯从人流中挤到骆驼奚车边。

武侯作礼道:“散场时,请贵女与少郎务必静候一旁,待人群散去再行不迟。”

袁醍醐听后吩咐随从打赏了一串文钱,武侯不敢接,作了礼退后,守在奚车不远处。

她看了看武侯,又看了看崔湃巡视四下一张冷脸。

竟然觉得有那么一丝可爱了。

————

进入明德门,日本遣唐使的车队行驶在清路的朱雀长街上。

一眼望不到头的笔直大道代表着长安这座恢弘的城市,震撼着每一位亲历的遣唐使成员,这是煌煌大唐的帝国之心。

长安,熙攘繁盛,万国来朝。

遣唐使的精神领袖藤原高僧坐在车舆中,热泪盈眶,经历千辛万苦,不负重托终到唐土。

留学生、留学僧以及各种技能人士和官员,组成数百人的遣唐使团。

他们自日本的博多出发,搭乘四艘之船,随着洋流经过列岛,横渡辽阔的海洋,在大唐南方的出海口登陆,抵达一个叫做扬州的城市,再经由运河北上汴州,陆路由洛阳至长安。

耗时一年有余,甚为艰难,其中酸甜苦辣不为外人道也。

当他们终于来到高耸巍峨的朱雀门下,大唐民众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万众瞩目的荣耀,深深刻在现场每一个遣唐使的记忆中。

一切的艰辛都值得。

因为外祖母与母亲皆崇尚佛法,醍醐幼年在东都洛阳也见过从日本来大唐求佛的高僧,高僧东渡的经历比话本还精彩,在袁醍醐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一颗种子,那是对异域远方的探索之心。

袁醍醐的视线穿过激动的人群,终得见朱雀长街中央遣唐使车队中的精神领袖。

千呼万唤始出来,藤原高僧步下车舆,领着一众官员将国书递交圣人敕(chì)使,并接受敕使所传达的圣人诏问之辞。

所有长安人都没想到,来自遥远日本的名德大僧竟然是位清隽的少年。

阳光之下,不染一丝尘埃。

————

日本遣唐使团被鸿胪寺安排在礼宾院住下,礼宾院位于长安城东的长兴坊,是迎宾性质的专门机构。

在未来数月里,日本遣唐使团将受邀参加各种庆典活动。

保护遣唐使团队在长安的安全成为金吾卫最新的任务,年轻有为的崔湃作为骨干将领被圣人亲命负责。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从龙武军的驻地离开,正欲往永兴坊金吾卫衙署而去,行至御马坊球场,崔湃骤然停下。

翻身下马,亲卫连忙也跟着他下马,崔湃挥手示意无需跟随,径自一人去了。

球场阁楼二层的巨大红柱后,崔湃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目光紧随场地中突击训马的袁醍醐。

太仆寺马倌六福一干人等围在左右,还是那匹险些伤了她的黄棕金箔驹。

倔强的小姑娘不听话,崔湃无奈。

袁醍醐骑在马上练习小角度回转,因是热了,她抬手取下头上已经汗湿的抹额。

一转过脸,额角的红肿就落入崔湃的眼中,无比刺目。

又是什么时候伤的?

崔湃蹙眉盯着她,却发现一张小脸上毫无疼痛之色,想来已在痊愈。

只是女子过于白皙,难免额角还有淤痕。

崔湃想起那日惊马,他飞扑护她滚地几圈,思来想去,突然笑了,忍不住用右手拇指刮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

那日他将她护的严密,这额角的淤青只怕是撞上了他的下巴,自己皮糙肉厚,倒是没什么感觉。

有抹额挡着,当时也看不出来她伤了。

马场中,袁醍醐不厌其烦的重复各种训马技巧,突然瞄见阁楼上光点一闪,她抬头望去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醍醐揉着额角穴位纳闷,一定是日光太毒,眼花了。

崔湃背靠阁楼红柱,侧着脖子,抬手看了看身上的铠甲鳞片,长吁一口,幸亏自己闪得快,不然就暴露了,好险。

御马坊小吏低垂着头,尴尬地躬身立一边,不敢发言。

崔湃站直,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失体面,握拳轻咳一声,问道:“你,看见有谁来过吗?”

小吏跪下,声音结巴回话:“没、没有任何人来过,小吏什么都没看见!”

“很好,你很尽责。”

手里打着马鞭,崔湃阔步离去。

“……”

小吏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秘密。

他面色铁青的担忧自己会不会被灭口,谁来救救他,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

原本食不下咽的小吏被崔湃接二连三的到访磨平了恐惧。

小吏发现崔湃估计把他当做了空气,只要他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里,是没有人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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