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酒味的她(138)

纪砚白想起刚刚在医院曾玉英的话:“念念,你和你奶奶的关系不仅只是你大伯口中的不亲厚,对么?”

桑念睫毛颤了颤,慢吞吞点头:“是啊,我不喜欢她。”

说完又觉得这么形容程度不够,纠正道:“不对,不仅是不喜欢,我讨厌她,特别特别讨厌,就像她也很讨厌我一样。”

这是她第一次可以这样直白毫无遮掩地把对老太太的厌恶说出来,只是嘴上说说,她也觉得特别痛快。

“她为什么会讨厌你,她不是你奶奶么?”

纪砚白皱了皱眉。

他不明白既然是一家人,又是长辈和晚辈,为什么会有极度讨厌这一说。

更不明白念念这么招人喜欢的姑娘,为什么会有长辈可以不喜欢她。

如果生在他们家,怕不知道要被溺爱成什么模样。

“因为我是女孩儿啊。”

桑念轻松道:“很多时候讨厌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很多理由,只要跟观念发生冲突,自然就讨厌了。”

讨厌只因为性别?

纪砚白眉间沟壑更深,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桑念说得很对,观念确实很重要。

就像他从小接受的观念一直都是女孩子最金贵,也最脆弱需要保护。

他家的女孩都是像公主一样被保护着长大,从来没被说过一句重话。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能接受这个在他看来除了荒唐还是荒唐的说法。

然而他觉得不可置信的是,在桑念看来早就习以为常。

“她从我出生开始就不喜欢我了吧。”

她回忆着,云淡风轻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我小时候很瘦,也不好看,她从来不抱我,不关心我,也不会照顾我,要不是我爸妈在,我估计她都恨不得直接掐死我算了。”

“后来我爸妈出意外走了,我被大伯收养,她就更厌恶我了。”

“那时候她还住在老家没被大伯他们接来,她就整日对邻里抱怨我是个赔钱货,克星,扫把星,是我克死了我爸妈。”

“那些邻居都是上了年纪在家带孙子的老妇,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和大伯他们回去的时候她们就迫不及待讲给我听,明明那个时候我才不满十二岁。”

“大伯他们以为我听不懂,可我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呢?说的人多了,我就以为爸妈真的是我害死的,还想是不是我死掉了,我爸妈就会活过来了?”

手被骤然握紧,桑念抬头撞进纪砚白浓色翻涌的双眸。

“没事。”她冲他咧嘴笑笑,反过来安慰他:“我知道这个想法很傻,所以我没傻多久,后来长大些我就知道了。”

“什么克不克都是他们胡说的,我爸妈很爱我,如果他们没有离开,一定舍不得我受委屈,会把最好的都给我,让我跟其他所有小孩儿一样快快乐乐长大。”

“所以自那以后我都当她说话是放屁,即使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经常不搭理她,她说话我就当听不见。”

“我可能真的不是个太善良的人吧,不喜欢受委屈,还记仇,庄晓梦删了我的论文,我就把她电脑扔进水里,她对我那么刻薄,那我也不要在她生病的时候去照顾她。”

她闷闷鼓着腮帮,表情有些稚气的倔强:“不孝顺就不孝顺吧,反正我就这个臭脾气了。”

“念念,别质疑自己。”

纪砚白一字一句:“你没错,不需要在这时候还检讨自己有什么毛病,给自己贴莫须有的标签。”

“你真的这么想?”桑念小声问,她可以不在乎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唯独除了纪砚白:“你真的不久觉得我这样很不近人情么?”

“念念,我觉得你对我有误解,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理智,尤其是与你有关的事。”

纪砚白思索了一番,一本正经:“这么说吧,如果你想杀人了,不仅会给你递刀,还要在刀柄帮你装上你最喜欢的粉红色的软套,以免刀柄太硬了硌手。”

“什么呀,我才不会想杀人呢。”

桑念没忍住笑起来,阴霾一哄而散:“纪先生,你也太没有理智了。”

“没关系,你是我领导,领导有就行。”

“每个人都有让自己不受委屈的权利,我也同样有让我爱的人不受委屈的权利。”

“念念,我跟你保证,往后你再也不会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纪砚白摸摸她的脑袋,倾身拥住这个让他几乎心疼到心眼里的姑娘:“让我做你的小跟班,以后去哪儿都带上我好不好?”

虽然有些迟,好在不算晚。

他还拥有漫长的时间来安抚她受过的委屈,填补过去那些年缺失的疼爱。

桑念靠在他肩上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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