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傅恒妻(63)

作者:Rehearsal 阅读记录

最后她竟拿着一只燕子风筝,站在亭阁最高一层台阶上, 她觉得自己浑身冒着傻气, 却不由得弯眉失笑了。

“福晋, 奴才名唤幼阮,娘家阿玛是河道总督高斌。”

富察皇后听到使女高氏的阿玛名字时,隐隐就知道她日后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府使女。

果不其然,雍正十二年,高氏超拔为宝亲王侧福晋。

她梳妇人发式后的第二日就来正院拜见富察皇后, 举止言语皆小心翼翼, 生怕惹嫡福晋厌烦。

富察皇后却待她真心宽容, 笑着亲自扶她起身,又唤了她的闺名:“幼阮, 你不必担心,日后王府就是你的家。王爷与吾, 都会真心待你。”

“是。幼阮谢过福晋。”高氏闻言,终是露出她惯有的柔婉笑意。

这份情谊, 从潜邸一直延续到紫禁城,实在是来之不易,故而富察皇后与慧贤皇贵妃都格外看重维护。

“皇后,怎么了?你可是觉得这慧贤二字有何不妥?”乾隆见富察皇后出神,以为是这谥号不好,因此特意多问了一句。

富察皇后回了神,淡淡摇头,恭敬作答:“皇上定的慧贤二字极好。”

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又偏过头去细细端详乾隆亲笔所写慧贤二字。

在她的记忆里,高氏幼阮自入王府后便为人真诚和善,处事机敏聪慧,于皇室子嗣与后宫女眷无不尽心安抚、悉心照料,的确当得起这两个字。

最后富察皇后作了决断,轻轻扯了扯乾隆的手臂,继而又郑重地蹲身行礼,开口求道:“皇上,臣妾日后期望以孝贤二字,可以吗?”

乾隆闻言先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富察皇后开口求的竟是这个恩典。

他本想安慰她不要急于想这日后事,可当他低头触及富察皇后憔悴苍白的面容时,只能说一个字:“可。”

这么多年,富察皇后与慧贤皇贵妃的情谊都在乾隆眼里。他甚至不得不承认,慧贤皇贵妃生前,他在私人情感爱恋之后,再格外予她的关爱垂怜,一大半是出于其阿玛争气,余下一小半大概就是因为她与富察皇后的扶持之情了。

和敬出生后,慧贤皇贵妃是除富察皇后及长春宫人之外,抱和敬最多的人;永琏病重时,富察皇后与慧贤皇贵妃日日都守在撷芳殿,衣不解带地照顾他……

没有子嗣是慧贤皇贵妃的遗憾,她却把自己的遗憾都搁在了皇后的孩子身上,将自己无从施展的母爱都加倍奉献给了他们。

“臣妾谢皇上隆恩。”富察皇后起身。

内监在外道通传:“皇上,令嫔娘娘打发了身边人过来给皇上送甜汤。”

乾隆下意识抬头去看富察皇后的反应,令嫔是皇后玉成予他的,这在从前还未发生过。

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从富察皇后那张波澜不惊、略带哀伤的脸上看出什么反应。

他自然是不会知道了。

富察皇后只当作自己没有听到内监的通传,她自然地撤去宣纸上压着的镇纸。

慧贤二字的墨迹早已干透,她将宣纸轻轻卷起,用一旁放着的丝绸带子系上,又转身得体从容地对乾隆说:“皇上,臣妾还要去料理皇贵妃的身后事,先行告退了。还有,这张宣纸皇上想怎么处理?是臣妾命人裱起来呢,还是——”

“裱起来吧。”

“是。臣妾告退。”

锦瑟扶着富察皇后缓缓走出养心殿,那些与皇后擦身而过的宫女内监都纷纷跪地向她行礼请安。

富察皇后面无表情地跨过门槛,在廊檐下稍稍停驻脚步。

步伐之间,鬓边步摇之珠穗偶作晃动。

她站在最高的台子上,向下俯瞰见到的是正中间汉白玉雕刻的云龙与两侧的层层石阶。

那只与锦瑟相握的手略微用力收紧,精致冰凉的宝石护甲轻轻点触上锦瑟的手背。

锦瑟转头看向她,她却又镇定自若地抬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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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年六月,傅恒携妻与子到访山西与陕西交界处的壶口瀑布。

纯懿少时读过《水经注》,就对孟门及壶口颇为神往,恨不能身临其境。

如今她随傅恒一道来,实在是圆了少年时候的梦。

他们刚到时,宜川县数日连降暴雨,黄河水位高涨,不适合到访壶口。

直到纯懿都隐隐有些失望,觉得这次许是不能亲见壶口瀑布之壮阔了,天倒是放晴了,水位也稍稍退下去一些。

他们夫妇二人没有带旁人随行护卫伺候,只是一家三口从下脚的客栈出发往壶口去。

傅恒骑马带着福灵安,纯懿也挑了一匹温顺良马慢悠悠跟在他后面。

到达壶口后,隐约可以听到轰鸣低沉的水声了。

傅恒将马拴在树上,用手轻抚纯懿所骑的那匹良马的脖子,梳理它的鬃毛,好让它在如闷雷般的江水声面前安静下来,不要有畏惧退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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