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阳光真的温暖，那我的光，你落到我身上，为什么我会凉？

第16章

落儿学着月舞的样子抬头凝望着天上的月亮，冬天的月亮比夏天的时候更洁白，甚至多了一分惨绝的味道。风突然又大了起来，吹得她的长发四处飞舞，将视线割裂成一道道破碎的痕迹。

是不是不该贪心奢望被拯救的？是不是不该遇见阳光的？如果不曾遇见光，我一定不会奢望暖，一定会安心栖身黑暗。

久久不曾眨动的双眼变得干涩了起来，落儿终于闭上了双眼，让它得以休息。再睁开时，却发现月舞已经站在了她身前。

“你……”落儿嘴唇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在吐出这个“你”字之后，剩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月舞也没想过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落儿，脸上那与平常不一样的表情尚未完全收起，那笑容一点也没有落儿所熟悉的那种温暖，反而带上了挥之不去的苍凉。她听到落儿的声音，以为她会对她说些什么。譬如问她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又或者问她现在的表情为什么会跟她所认识的完全不一样，可是在“你字”之后，却再也没有听到剩下的话，只有凛凛的寒风，依旧呼呼地吹着。

她等了落儿片刻，落儿却还是没有出声，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头，便欲转身离去，却在迈步的时候被拉住了手。她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身上的暖意早已退去，不想落儿的手竟比她还冷，像冰块一样，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落儿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了一个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张被咬得发白的嘴唇。

“光真的存在吗？你真的是我的光吗？光是暖的吗？可是为什么，我却这么冷？”落儿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声音低得让月舞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但她到底还是听见了。

听到落儿的问话，月舞不由得嗤笑出声了：“谁会是谁的光，谁能真的给谁温暖？你以为的拯救，不过是他人漫不经心的挥挥手而已。每一双曾经握住的手，最后都一定会放开手。你，又在期待什么呢？”说完这些话，她毫不留情地甩开落儿握住她的手，转身离开了。

毫无遮掩的揭露与嘲讽由月舞的口中传至落儿耳中，震得她几欲发昏，连站也站不稳了，身形摇晃着，乱了脚步。

天冷了，

花也谢了灯也灭了连阳光都不暖了，

人都走了留不住了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呢，

又剩我一个了。

没有人走，只有茶凉；

曲还未终，戏却散场。

所有的陪伴都是荒唐，就像拯救都是虚妄，阳光都是幻想。

所有深情都是假的，只有凉薄才是真的；所有温暖都是假的，只有寒冷才是真的。

阳光照不到你身上的，死心吧，不要再奢望了。

夜风愈发的凛冽了，落儿的长发随风飞舞着，裸露在外的双手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越发的惨白了。月光下寒风中的落儿显得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去了，却一直在强撑着。

落儿的意识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了，明明是南方的冬天，她却听到了风雪的声音，甚至感受到了雪花落到身上冰凉的触感。呼呼的风声犹如呜咽，低低的不知道在悲鸣着什么。

落儿恍惚地伸出手，以为可以接住天上飘落的雪花，再晃神却发现其实并没有下雪，世界突然陷入了黑暗中，不见半点星光，连惨白的月光都被乌云遮住了。

落儿眼前一片黑，看不见自己那只伸出的手了。不用看也知道，她什么都没有握住，什么也握不住。

黑暗中，落儿突然感觉到有温暖向自己靠近，最后将自己揽入了怀中，那样的热度让冰凉的她几乎忍不住再次相信拯救。

“你是谁……”落儿抬起手，用手指勾画着那人的轮廓，那人也不恼，纵容着落儿在他脸上乱摸。

“是你对不对？是那个声音。你说过我的梦想可以变成现实的。以铃为器，骨血作祭，斩断所有缠于指尖的线，我就可以脱离人间了。你说过，我可以的，对不对？”黑夜里显得落儿的声音有些大，因为她迫切地需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呵，”那人轻笑了一声，温暖的手掌划过落儿冰冷的脸庞，让她几欲迷醉。黑暗中，她感受到他的脸贴上了她的，再靠近一分便能亲上彼此的嘴，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间，她突然整个人都变热了。

“是的，你想要的，都可以变成真的。你想要的陪伴，你想要的阳光，你想要的温暖，你都会得到的。那么，你准备好了吗？”那个人的声音里一定藏着毒药，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她迷乱了心神又变得恍惚起来，刚刚才被打破了希望，现在却又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