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眼光下移，落儿的笑脸映入眼中，他微微用力地抿了下嘴唇，喉头微动，并没有接话，只是站在落儿身前垂着眼睛看她。

“那，我们一起走吧。”落儿说完，仰着脸对着楚哲露出一个大笑脸，随及不待楚哲有所反应，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右臂，掌下的衣服是一片冰凉。神奇的是，楚哲并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身形微顿，随后便迈开了脚步。反而是没有被楚哲推开的落儿愣了下神，傻傻地被楚哲带着走，差点没摔跤。

已经到了寒冬的时节了，虽说是南方的冬天，但这冷意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再加上此时银白的月光空旷的街道，更显寂静寒冷。可落儿却感觉自己那挽着楚哲手臂的左手渐渐地温暖了起来，是隔着衣服透过来的，另一个人的体温。系在自己身上的串串银铃，也随着脚步的挪动，发出了一阵阵悦耳的声响，仿若是谁在愉悦地歌唱。

一路上听着落儿叽叽喳喳地吐嘈着上课的老师，说着上课的一些趣事，这寂静寒冷的夜晚居然也有了些许热闹温暖的味道，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他的家门前。

第22章

“好了，把我们的大帅哥安全护送回家，我也就能安心地回家睡觉了。”落儿站在楚哲身前仰脸笑道，话毕，便要转身离开，却被楚哲抓住了肩膀。

“嗯？”落儿疑惑地望向他。

“……路上小心。”楚哲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了四个字。

“放心吧。”落儿微微垂了下眼眸，才又抬眼望向他，这次，她不再停步，亦不再回头。

楚哲望着落儿纤瘦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在原地沉默地站了许久。有寒风猎猎地吹过，他恍若未觉，任由自己变得满身冰凉。记得那一次她撞入自己怀中时，也是一身的冰凉。不知此时的自己，可能与那时的她拥有同样的体温？

他身处南方，冬天明明是不会下雪的，可不知为何，此时却是一片大雪纷飞，他穿着厚厚的斗蓬戴着尖尖的斗笠，握着长剑的手早已冷硬如冰。在他身前的，是一名跪坐在雪地里的白衣少女，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她却只着了一身单薄的衣裙，被冻的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却依旧对自己露出笑脸，那眼睛弯起的弧度，竟然与笑着的落儿有些相似。

楚哲心绪微动，突然就想伸手为她拭去脸上垂挂着的泪珠，这一动，却让他从梦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坐起身，望着满室的黑暗，梦中那名神似落儿的女子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在这黑暗中坐久了，他竟有些分不清，那挂着眼泪的，是梦中人，还是落儿了。

离开楚哲家的落儿脚步缓慢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仿佛只要自己走得慢一点，便能留在他身边久一点一样。冷冷地夜风呼呼地刮着，将她垂下的长发吹至眼前割破了眼前的世界，她低着头往前走，只看得见眼前被苍白的月光照射着的破碎的地板，一如她破碎且苍白的人生。而这段长长的回家路，这段漆黑的人生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想什么呢，走路也不看路，小心前面有个坑掉下去起不来了。”落儿正低着头一直向前走，却不知怎地居然听到了黎萧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家门前，正好碰到了黎萧从屋内打开门出来。

“正准备去找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去离所了？”黎萧将人一边拉进屋里，一边询问道。

“没啊，去了离所肯定不会这时候就回来，至少也得三点才会回呢。”落儿边回话边放下书包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整天大半夜不睡觉，我看你是不想长高了。”黎萧走近落儿身边，狠狠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将落儿本就被风吹乱的长发弄得更乱了。

“说的好像你很早睡一样，还不是一样长这么高。我肯定也能这么高的！”落儿白了他一眼，伸手打掉了黎萧在她头上作乱的手。

“快点去睡觉。”黎萧弹了一记落儿的额头，将人赶回了房间。

终于躺回床上的落儿闭上了眼睛，陷入了黑暗之中，脑海中却出现了楚哲那冷峻的脸庞。今天的他似乎与以往的他不一样了。即便他仍如以往那般面无表情，却少了那份曾经那份让她只能强装看不见和不在乎的厌恶与不耐。

他甚至……还碰了我的肩膀。落儿将手搭在被楚哲触碰过的肩膀处，闭着眼睛在黑暗勾出了一抹笑容来。被棉被包裹着的身体开始渐渐回暖，可她却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那处，留着的是楚哲的体温。

落儿嘴角带着笑，慢慢睡着了，连梦里出现的，都依旧是楚哲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