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无限](121)

“怎么绑?”樊醒问。

柳英年是从樊醒当日与收割者大战一事中获得的灵感。

樊醒的藤蔓可以从黑雾中强行拽出收割者的骨骸,他发现骨骸离开黑雾后,黑雾会立刻紧跟骨骸,试图再次覆盖。

也就是说,黑雾并不是骨骸自身产生的东西。它是外来的,借骨骸而存在、而移动。

柳英年对黑雾的成分十分好奇,他认为覆盖在收割者身上的黑雾,与雾角镇上浓密的黑雾是同一种东西。

而和许青原随老胡营地的人去查探收割者情报时,正是盛夏最热的时分。密林边缘没有风,许青原和柳英年发现,纵然无风,收割者身上的黑雾也在兀自飘动。

当起风时,黑雾会被气流短暂扰乱。风止息时,细小颗粒构成的黑雾,便开始微弱地颤抖。

他们查探了三个收割者。三个收割者身上的黑雾,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动。

樊醒:“北方?笼主所在的地方。”

“不,是南方。”柳英年说,“距离这里只有半个月路程的正南方向,群岛聚集的大海,星落之地。”

樊醒一怔。

柳英年推了推眼镜,他语速渐渐变快了。

“笼主在北方,笼主制造了收割者,收割者杀害历险者并把他们变成新的收割者,这个信息是谁告诉我们的?”他说,“是傲慢原营地的谢白。”

柳英年平时很少说自己的想法,他会把自己听到的事情放在心里,调查员——虽然只是实习生——的本能让他对“鸟笼”里一切看似合理的往事、规律产生探究欲。

第一次让柳英年对领袖的话产生怀疑的,是营地下方的骨头。

“每一个营地下方都有一根笼主的骨头,骨头护佑着营地,收割者不会轻易进入营地。这个信息是谁说的?”柳英年又道,“是旋律的老胡。”

樊醒微微抬头。他听懂了。

这两件事情是矛盾的。

笼主一方面制造杀戮机器,一方面却慈悲地营造能让历险者安心生活的场所。

在老胡的讲述中,骨头是从笼主身上抽出来的。笼主还派遣了使者抵达各个地方,放置骨头。

“你认识的那个小十,是这样奇特的人吗?”柳英年问。

樊醒:“不奇特,是个幼稚且危险的人。但确实,她很珍惜自己,她不会随意弄伤自己的躯体,更别提抽出骨头。”

柳英年:“所以谢白和老胡,有人在说谎。但是这个谎言,对历险者来说没有害处。我们聚集在营地里,我们团结生活,抵抗外力,至少大部分人都安全地活了下来,期待有一天能从这个‘鸟笼’里获得离开的方法。这些谎言让历险者团结在领袖和营地周围。”

樊醒:“……他们为什么说谎?”

柳英年眼神左右一晃:“他们想成为领袖,而笼主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樊醒:“他们是小十的人。”

他忽然感觉一切都说得通了。

谢白在普拉色大陆流浪三年,毫发无伤,并且能画出普拉色大陆的全部地图。傲慢原营地就在雪山附近,专门收留新的历险者,谢白会告诉他们普拉色的一切,让他们学会适应“鸟笼”的生活规则。

营地之间相互来往、沟通有无。历险者选择适合的营地生活,尊仰领袖。领袖成为小小的王,一切有序井然。人们不会怀疑,因为有一个更大的诱惑悬在面前——这个“鸟笼”里,藏着脱离囚牢的秘密。

于是就连文锋和季春月这样的历险者也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收割者是杀戮机器,它们不会进入营地,只在营地之外徘徊——因为营地里有笼主的骨头。历险者们得知脚下的土地是笼主认可的安全岛,愈发安心,会起疑心的人便更少、更少。

而那些对这一切产生过怀疑的人,领袖会找理由把他们带出营地,交给收割者。就像老胡做的一样,削除不必要的旁枝。

“历险者和收割者,都是笼主饲养的玩具。”樊醒低声道。

“那么,笼主真的在北方吗?”柳英年问。

樊醒和许青原面面相觑。

“笼主是你的姐姐,鱼干的妹妹,是缝隙意志的产物。”柳英年说,“那她为什么要住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整个鸟笼都是她的,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就像付云聪一样,只要笼主愿意,哪怕她现在降临在傲慢原上也毫无问题。”

樊醒刹那间明白了柳英年的意思。

历险者固定在一个营地里生活,这种生活状态会影响他们的判断力,在他们看来,“笼主一直生活在北方的裂缝中”,也就成了毫无疑问的真实。

樊醒忽然掠过两人面前,消失在密林之中。

他以最快的速度逡巡密林一圈,察觉柳英年的观察是正确的:密林中、密林外的所有收割者,在无风的时候黑雾都会缓缓朝南方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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