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取向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苏羽璃用恰到好处的声调让商籁听清，“对这种清纯柔弱系的真是毫无抵抗力！”

“憋说了。”郞赢警告他，“你想让商籁变绿光神吗？”

*

夏弥旬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却还是隔绝不了旁边投来的欲言又止的视线。

挑起一边眉毛，他斜过眼觑对方，“怎么了？”

小个子一个激灵，坐直了恭恭敬敬问：“请问您是从哪里来的呀？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夏弥旬沉吟着，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人间和千年城，都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故乡，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故乡究竟在哪里。

“对不起，明明该我先自我介绍的。”小个子郑重地清了清嗓子，“我叫乔栗，是藏书室的图书管理员，就是那间鏖虐公曾在里面学习过的藏书室。”说到“鏖虐公”的时候，他提高几分嗓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自豪。

“本尊叫……小黑吧。”夏弥旬顿了顿，“藏书室里收藏的都是千年城最珍贵的魔法典籍，怎么会派你去看管？还有，你既然有机会接触到那么多的精深魔法，又怎么可能弱成现在这样？”

乔栗一听，脸上闪过愀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没办法，谁让我小时候受过伤，虽然后来治好了，但再也不能形成完整的魔法回路。”

他说得轻巧，夏弥旬一听却不由暗自皱眉。魔法回路是催动魔力时，魔力与自身血脉同调共振形成的产物，与强弱无关，几乎没有血族连完整的魔法回路都不能拥有。若非乔栗说谎，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乔栗口中受过的伤，严重到足以把他自身血脉摧毁殆尽。

乔栗现在也不过五六百岁的样子，才刚成年，也不知施恶者究竟出于什么深仇大恨，会把这般无比残酷的恶行施加在一个小孩子身上。

夏弥旬示意：“头来。”

乔栗乖乖把头伸了过去，接着一根冷冰冰的手指点上他的前额。

“唔。”夏弥旬收回手，没说话。

是真的。

“咋整的啊？”夏弥旬问。

乔栗笑笑，起身收拾床铺，“我们先休息吧，后半夜元老院还要派专员过来进行初试。”

趁他拿起枕边书本的间隙，夏弥旬透过微掀的书页一角，瞄到了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

三口之家的合影。

里面的父亲，他认得。

那是一只脾气又倔又臭简直跟茅坑里石头没啥两样的吸血鬼。

作为优雅的古典派贵族，那只吸血鬼一直非常看不惯自己的种种行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吹鼻子瞪眼的班主任脸，“真是既粗鄙又无礼！”

但是，自己从地狱凯旋后，是他第一个躬身致敬，也是他第一个向元老院提议表彰。

鬼殒之役中，更是唯有他带领家臣前来襄助自己。

当自己强行把他和他的手下转移走时，他脸上再没了平时那副严肃板正的表情，反而布满是愤怒、无奈与悲伤，滑稽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清晰如昨。

夏弥旬：“乔堂爵士……你有听说过这只吸血鬼吗？”

乔栗一下子就凝住了，半晌才低声道：“当然，千年城里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吧。”

“毕竟，他是第一个被第一真祖以危害血族利益为由，杀害的贵族吸血鬼。”

夏弥旬枕着胳膊，似听非听地点着脑袋。

灯熄了，两人中间的隔帘被拉上，整个房间彻底暗了下来。

夏弥旬半梦半醒地眯了会儿，忽然感觉有人正站在床边直勾勾地注视自己。猛睁开眼，一张白森森的脸撞入视界，俩黑漆漆的眼珠散发着幽怨的光，就像《咒怨》里的伽椰子一样……

正当他吓得快一嗓子嚎出来的时候，对方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低声道：“是我。”

哦，是商籁啊，那没事了……嗯？

夏弥旬：“你怎么来了啊？”

商籁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忧伤。

“我想你了。”他说。

夏弥旬叽咕：“你想本尊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小黑先生，怎么了吗……？”隔壁传来乔栗被吵醒后迷迷糊糊声音，吓得夏弥旬心虚一哆嗦，佯装镇定道：“没什么，本尊被大蚊子咬了一口……唔！”

嘴唇被商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你干嘛……！”夏弥旬心怦怦跳。考试在即，几步之遥还有外人，自己这个老年人怎么受得了他这样啊！

商籁亲得没声没息，却又形成十足掌控，躲不掉避不开，亲得夏弥旬无需逼迫自己克制，就发不出一丝声音。

良久，商籁才放过他。夏弥旬抿着自己发热微痛的嘴唇，气哼哼地去掐他的手，一掐才发现他的手凉浸浸的，完全没了平时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