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西亚望着礁石上的人类，视线紧紧的黏在他的身上，人鱼张开了嘴,口中响起歌声，尾巴在水下游动,绕着礁石上的人类。

而柏伊斯脸上的表情却渐渐显得有几分僵硬。

柏伊斯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然后松开。

被收入耳中的有海水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人鱼游动时划开水花的响动,甚至还有轻微的风声。

只有在海水中的人鱼嘴唇一直在张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而加西亚像是已经唱完了一段,朝着礁石靠了过来，上半身撑着露出水面的部分,期待的望着柏伊斯，想要等他的回应。

“加西亚……”柏伊斯垂下眼，看着面前的人鱼,声音有些干涩：“我听不见……”

人鱼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什么？”

柏伊斯蹲下来，和加西亚面对面，他的声音很轻，却被人鱼出色的听觉捕捉到。

“你刚刚是在唱歌吗？”人类的脸上有些艰难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刚刚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人鱼愣在原地。

柏伊斯说他听不见自己的歌声……

柏伊斯和加西亚都很清楚，能听见人鱼的歌声代表着什么。

是只有人鱼唯一对应的“sofia”才能听到的歌声。

柏伊斯无法听到加西亚的歌声，只能证明，他并不是加西亚的“sofia”。

“我能看看你的后颈吗？”

柏伊斯突然想起，加西亚曾经和自己抱怨过，有一段时间，他无法分清柏伊斯和柯林斯气息的区别。

人鱼已经把自己的后颈露出来，在后面的某一处，有些微微的凸起，但是，那上面原本多年都没有消去的疤痕已经消失了，上面的皮肤一片光滑。

加西亚在过去和柏伊斯说起身后伤疤的来由，这是他在幼年时偷偷跑出巢穴时留下的痕迹，一颗牙齿刺伤了他后颈的感受器，但是由于人鱼的极强的自愈能力，加西亚的感受器好像已经完全长了回来。

至少在之前，他们都以为当初的伤口，并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直到现在，柏伊斯看着加西亚突然意识到，并不是伤口没有留下后遗症，只是之前他们之前还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在此刻，原本被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在脑海，成了此刻验证这个猜测的最好的证据。

不仅仅是加西亚错认了“sofia”的问题，因为来自感受器上面的伤口，他好像无法分辨所有的未完成转化的“sofia”之间的区别，所以会把所有可以被划分进“sofia”这个群体的的个体，都误认为是自己的“sofia”。

加西亚显然也想明白了柏伊斯话中透出的讯息。

“不可能认错的……”尽管心里几乎已经确信了这种猜测，但是加西亚却仍然不肯相信的开口道。

“加西亚。”

柏伊斯让他看着自己，这并不是他们假装不存在就会消失的问题。

加西亚最初自投罗网，为的就是他的“sofia”，而现在，让他不顾一切出现在研究所的人，却是被他认错了的柏伊斯。

甚至，他还被自己认定的“sofia”引发了发情期。

尽管柏伊斯还在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有些慌乱，但是柏伊斯还是主动挑明了这个事实，他想确认加西亚的态度。

尽管在这之前，柏伊斯都是确信加西亚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也知道，人鱼遵从本能的天性。

“我不是你的‘sofia’。”

“不，你就是。”加西亚坚决地反驳他，他不愿意接受除了柏伊斯以外的任何人。

“我不是。”

柏伊斯看着他的眼睛：“你明明已经很清楚。”

他又说了一句：“我听不见你的歌声。”

人鱼沉默下来。

柏伊斯看着他，见他已经冷静下来，继续道：“我不是你原来想要找的那个人，也不能怀孕。”

他看着加西亚，朝着人鱼张开了双手，人类低着头，露出了毫无遮挡的脖颈，他的语气中泄露出几分不安：“那你现在还想要转化我吗？”

对面的人鱼依旧没有说话，柏伊斯的心开始渐渐下沉，他等了一会，发现加西亚往后退了一步，不大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清晰。

“加西亚……”柏伊斯抬起头，看着人鱼，眼神有些复杂：“你想要去找你的‘sofia’吗？”

柏伊斯呼出一口气，从礁石上站起来，稍微抬起下巴，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再一次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生硬：“如果你要去找他/她的话，先送我回去岸边吧。”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原本还沉默的浮在水里的加西亚下意识伸出一只手，他抓住柏伊斯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握了上去。

柏伊斯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加西亚便率先开口，他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在看着柏伊斯的瞬间，眼中露出几分坚定和不舍，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你先回陆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