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获一只恶神(54)
朽月长眉一挑,意味不明地看了纸鸢一眼,了然道:“看来有人不想让你认出来,是熟人无疑。”
她又看了眼那墓碑上刺目的字,感觉这人死也死得太莫名其妙了。
朽月不明所以地问道:“本尊从方才便想问了,这碑文为何写着‘与爱长眠’,字迹还有些潦草。诶,奇怪,为什么这字还有点眼熟,像是在哪看过……”
“这是莫公子死前自己给自己写的碑文,他——”纸鸢动了一下身子,从朽月怀里挣了几下,朽月顺势将她缓缓放下。
“他倒是好兴致,不会还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吧?”
朽月难以理解地揶揄几句,却不是嘲笑的意思,语气里更多的是不安。
是的,她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纸鸢蓦然一惊,呆愣愣地看着朽月,迟疑了半晌,忽地用力点了点头:“确切地说他把另外一个人的墓给挖开了,然后自己躺了进去……”
朽月: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这又是唱得哪一出?梁祝吗?!
不过想来那妖孽脑子也不太正常,像这样想想都荒唐的事,确实也只有莫绯能干出来了……
朽月哂笑一声:“所以最后他变成蝴蝶没?”
纸鸢没听过白陌讲冷笑话,此番听来着实新鲜,不由乐得抿唇而笑。
“他这是失心疯么?好端端的,挖别人的墓干什么?”
朽月揉了揉跳个不停的额角,心口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她突然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补问道:“所以他挖了谁的墓啊?”
纸鸢半靠在朽月的肩上,脚上柔软无力,不足以支撑整个身子。似乎太久没感受到温暖的阳光,那双迷茫的双眼也变得清澄净澈。
她轻轻叹了一声,答道:“应该是他爱了很多年的女子,莫公子是搂着那具枯骨死去的,走的时候嘴角还挂着安和的笑,那模样看着真是幸福。”
虽然认为这种画面有些诡异,但朽月面对任何场面都能表现得镇定自若,除了稍微有那么一丝嫌弃外,并无更多的面部表情。
“……这倒是没看出来,他竟还如此痴情?”
朽月想起以前此人的种种劣迹,实在无法将‘痴情’这词套在莫绯身上。
“莫公子说‘等不来她,与她前世的尸骨合葬在一起也是一样的’说完他就自己把棺盖合上了,甚至都没让我帮忙。”
前世的尸骨?莫非……
她突然想起了郭老儿说的那个故事。
上古之时,木槿花因妖兽而毁,一位少年以鲜血浇灌花根,最后倒于木槿花旁血竭而死。木槿花神葬少年亡躯于舜华山,追残魂于黄泉为其送别,并发誓无论等多久,她必报此恩。
少年只淡淡一笑,回道:“我本命不久矣,没想到死前还能救人一命,权当行善积德。你自不必报什么恩,也不用等我,此去我不入轮回。”
木槿神女:“不知可否告知恩公姓名?”
“我姓夙。”
这个声音逐渐缥缈远去,木槿神女一抬头,少年残魂已渡过彼遥河飘到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头。
咳咳,那个少年正是朽月本人。
当时她刚从魔界逃回来,为掩人耳目扮成男子,路过舜华山看见木槿花被妖兽损毁,又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遂用灵血救活它,自己血尽而亡。
也就是说,葬在这里的是她前世的尸骨……
朽月瞳孔莫名扩到极致,转头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块写着‘与爱长眠’的墓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一靠近这就感觉身心不大舒畅!
靠,莫绯居然把她的坟给挖了!!!
朽月当场心肌梗塞,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她怒气冲冲地扬手欲要劈断石碑,有种把他从地里挖出鞭尸的冲动。
这时纸鸢担心地唤了一声‘公子’,朽月才将将停住了手势,强制稳住心绪,她不能把纸鸢吓着。
“莫公子没别的恶意的,他之所以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守着这位姑娘的墓。之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扮成公子的模样,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不让我伤心,虽然到最后还是让我发现了……”
朽月哽在喉咙里的怒火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手上强劲的力道忽而转化成一股并无杀伤力的风击打在树枝上,振落了满地的青色碎花。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当初会放心把纸鸢托付给莫绯,说不定那时自己已经对他生出了某种信任。
朽月好像从未了解过莫绯,但是对方却把她前世的尸骨都摸得一清二楚,呵呵,连自家墓地都让他挖出来了……
“回去吧。”
朽月拈去了纸鸢头上的青色花瓣,却忘了自己也沾染了一身的红尘。
夙念凡体严重受损,她花神仙根本就微薄,花元涣散,早已无法维持人形,幻化回了一株木槿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