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九里(259)

作者:奉小满 阅读记录

这么一走,奉九又发现了奇事儿:作为一个对历朝历代规制耳熟能详的人,发现正殿前有四棵高大的楸树,“这个,不合规矩吧?”清朝皇帝也够狠的,杀起自己的儿子都不眨眼,这一个郡王而已,怎么还能容忍他留着这些树呢?

宁铮说,“的确独一无二,不知为何。”

不过再往里走,奉九倒是对这王府主人心生了点好感,因为他们能全天开放王府东西阿斯门,也就是侧门供行人往来行走,这种能与人方便的心可不常见。

奉九在东侧门东面的二进院里看到一眼甜水井,宁铮说到现在住在这儿的人还用这眼井水喝水做饭呢,都这个年代了居然也没有修建自来水管道?这王府住起来真不方便。

虽然王府内外院落的曲廓、翘角亭檐、轩馆精舍、怪趣假山和粼粼荷花池一应俱全,也有潺潺细水环于院内,也不缺苍松翠柏枝繁叶茂,但仔细看下来也都平常,跟奉九家仿造蠡园的武陵园相去甚远,奉九自然看不上。

唯一的好景致就在假山前的两个牡丹芍药花圃——国人种花,从来都是牡丹芍药不分家,要种就一起来,盖因花期相差不过半月余,这样可以延长看花的时间。

此时已是五月,牡丹已谢,大朵的芍药正开得漫天遍地,泼泼洒洒,宁铮眼看着奉九的脸色一下子被点亮了一般,瞬间变得更加光彩照人。

这里的芍药颜色从玉白,到粉白、嫣色、银红、紫红……,其他黄色蓝色绿色的稀罕色倒是没看到,正好一个色系,倒没有破坏掉这渐进渐浓的色彩;花型无碍是北地常见的蔷薇、菊花和绣球样,就好像一个个美人,穿着繁复的华裙,慵懒闲对春风;此时刚好下过了一阵雨,重重叠叠的花瓣里蓄了水,倒像是被辜负的空谷佳人,捧着心口一泓泪,羞色与秀色并重,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折些回去?”

奉九同意了,既然府里没几个人,这花就应该“花开堪折直须折”,何必非要等到“无花空折枝”呢?

于是奉九在前面指点着,喜欢哪朵,宁铮就蹲下折下来,芍药花茎长,到后来奉九一回头,看到一身军装的清俊少年郎几十枝长长的粉白嫣红的芍药抱了满怀,正含笑望着她,倒颇有一种“此间名花配檀郎”的感觉。

要是用相机拍下来,只怕比那些上海的男影星照更能让全国的姑娘们疯狂。

从前面走到这儿,差不多也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了,看到最后,奉九察觉宁铮在等着她说说对这儿的观感,只能应付地说:“还不错。”

那就是不喜欢了。宁铮很知道奉九这官方回应背后的真实想法——到底是几百年没大动过的老建筑,设施陈旧,生活不便那是肯定的。

“这次来就住几天,我已经派人看别处的房子了。”宁铮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奉九不爱操心,这种事他决定就好了。

果然,奉九几天后离京前,宁铮已经买下了位于西单太仆寺街新建胡同里的崭新二层公馆,里面的西式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二十四小时热水、浴缸、喷头、抽水马桶,舒适又考究。

奉九走到正房门口,宁铮询问她的意思:是睡正房还是东厢?

奉九知道正房是老公公来北平时下榻之所,怎么肯住人家的地方,自然是东厢。

宁铮吩咐下去,没想到还是秋声了解奉九,她刚一进来就听下人说了这里面的布局,立刻说我们少奶奶只怕还是要住到东厢去的。

她把奉九不多的几样生活用品放好,接着就向管事借了熨斗,熨烫整理了奉九晚上可能要穿的三件晚装,每套晚装搭配的首饰也分别摆好了,现在又细细在脑子里琢磨着给姑娘梳什么发型才好。在这方面,秋声是很有天分的。

看到两人回来,她赶紧跟奉九商量穿哪件衣服好,奉九在接到电话时就知道今晚宁铮是东道,所以带的都是红色的衣服,最后选定了一件酒红色软缎一字领晚礼服,半截袖,袖口垂着同色的花罗,可以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和欺霜赛雪的半截藕臂。

奉九扭脸儿看到宁铮把刚刚抱回来的芍药都堆在一个高几上,于是又管下人要了花剪,开始打理这些芍药。

修剪一枝,就把花松松散散地插到刚刚让人拿来的一个高胖的大个白釉花罐里。等几十枝被修剪得高矮不一的花都插进去,形成深浅不一、错落有致的美景,这才停下手,离得稍远了些,一手捏着下巴欣赏着。

这一看她又看出了问题,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让下人随手从库房拿出来的,本以为是普普通通的东西,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元青花缠枝牡丹云龙花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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