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自我修养+番外(386)
江半夏笑了笑,她都看不见了,每日就只剩下睡觉,这样怎么能休息不好。
“伸手。”李寺贞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搭上江半夏的手腕。
过了片刻他松手无意问道:“你爹他还好吧。”
她爹?江半夏猛地抬头,她想去看清李寺贞的脸,可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位李大夫认识她爹?
江半夏沉默片刻:“我爹...因公殉职。”
“死...了?”李寺贞愣住,下颌上的胡须硬是被他捋下来两根,人怎么可能死了?
这种沉默的气氛让江半夏无所适从,大悲大喜过后,她已经麻木了。
“我爹确实死了。”
父兄的死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即使她深入到锦衣卫内部也无法查到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因何丧命。
李寺贞长叹道:“好人不长命。”
“您认识我爹?”江半夏试探的问道。
“算是当年在京都时的故交。”李寺贞叹惋道:“那样仗义的一个人,竟就这么去了。”
那日江半夏来医馆看诊时,李寺贞总觉得她有些面熟,这几日不接诊时,他就在想到底像谁。
“像,真的像。”李寺贞再次叹道。
像吗?
她和她爹其实不算太像,娘总说她长得太白,不像江家人,倒像是外祖家的姑娘。
短暂的相认,江半夏选择半信半疑的相信这个人是她父亲的旧相识。
“李大夫,我的眼睛...”
李寺贞揉捏着她的后脑勺,边揉边道:“等扎过针再看。”
脑后淤血,光是施针不够还要化淤,于是李寺贞手法轻柔的揉搓上她头部上的穴位。
“老夫记得你家里还有一个兄弟,如今家中情况可还好?现下定居何处?”
“家中只剩我一人。”江半夏抿着嘴道:“兄长、母亲...都去了。”
李寺贞再次愣住:“那...你一个人怎么...活?”
他用的是‘活’这个字。
一个失去父兄长辈庇佑的女人,在这个世道根本活不下去,除非去那种地方,李寺贞艰难的看向江半夏。
番外:关于曹醇的片段
片段一:
他一个人走在宫墙的夹道上。
两侧刷了朱漆的宫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太阳却照不到他的身上,他常常怀疑自己是躲在阴影里的小鬼。
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宫墙越来越高,他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他想自己这辈子大概会变成皇宫里的一部分。
庆文十二年的冬天,大雪封城,城外冻死了许多百姓,皇宫里也不暖和,他第一次偷懒躲在被子里,那天天色阴沉,有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也钻进了被子,他们一起躲了一天的懒。
小猫皮毛雪白,圆溜溜的猫眼是琥珀、浅蓝二色,亮的好像两颗挂在璎珞上的宝石。
他很喜欢这种亮晶晶充满光泽的东西,因为这样的东西是鲜活充满希望的。
当然,这辈子唯一一次心软也是因为那孩子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他很年轻,极其的年轻,但在看其他年轻人时他又带着苍老的心态。
“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活到自然老去的时候。”
宫廷斗争最严峻的时候,他常常一个人在值房坐到半夜,想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也想过自己这一生就这么过去。
“干爹你老了。”那个有着一双猫眼的小孩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她也不再是个孩子,而是和他能够分庭抗礼的同龄人。
“你杀了我。”他很平静。
生的时候从未想过能活着,他想自己是死定了。
片段二:
“我姓曹名醇,没有字。”
“旁人都有字,为何你没有?”内书堂教书的翰林叫住曹醇,他皱着眉头不太赞同。
“卑贱之人,有个名字已是天恩。”年幼的曹醇垂着眼,细长秀丽的眉毛直飞入鬓,看上去非常冷酷,可他额前脑后才刚刚长出头发,毛绒绒的顶在脑袋上,可爱的不行。
他站在这里,细的像根柳树苗,早晚都会发芽抽条长成参天大树。
“你走吧。”那个翰林放走了曹醇,他有些惋惜这样一个好苗子。
“殷编修?万岁正找您。”小太监跑的气喘吁吁,几尽断气。
殷知曾缓缓回神,他捋着胡须叹了又叹,谁能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编修在未来会成为大铭王朝的中流砥柱。
片段三:
他站在暗处,悄悄地打量着透明的月色,辗转半夜睡不着,心里明明没有什么事却意外的忐忑。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像是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怯,那样满的月亮撒下的月光让他无处可逃。
他有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