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害我(139)

可惜我鼻孔里还塞着两团布,我心里想得再旖旎,他看到的却还是我滑稽可笑的模样,真叫人懊恼。

他的声音有些沉郁:“谁打的你?”

被祖父掌掴留下的指痕,昨日用脂粉盖住了,今早发现不但没消,还变成了青紫色。邓子射说磕碰容易留下瘀痕,大概也得好几天才能好。

他又问:“是贺少保吗?”

我偏过头去说:“已经不疼了……”

“他为什么打你?”虞重锐追问道,“你赶到这里来找我,是不是家里又出事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低头看着他胸前那片系歪的衣襟,心中一动,贴上去抱住他说,“我想你了。”

我头一次清醒地离他这么近,这么亲密。他身上的气味很淡,被屋里熏蒸缭绕的烟气药味和血腥气盖住了。他背后衣裳是湿的,身上却很烫,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我怀中,在我心口。

他是我生命里仅存的火与热。

凤鸢说,红拂夜奔、私定终身,我没有未来了,也没有终身可以托付,但是眼下、今天夜里,至少还是在我自己掌中的。

明朝天亮之后,陛下的旨意或许就会来,我能拥有的,也只有今夜这最后几个时辰而已。

一想到刚才凤鸢看他的眼神,想到将来他会娶妻纳妾,那些不知名的女子可以光明正大地看遍他、和他做最亲密的事,我就嫉妒得心口疼。他终究不会是我的,但是我……我可以抢在她们前头。

“我想你,所以就来了。”

虞重锐僵着身子没有动,我听见他的呼吸声似乎有些急促,克制而压抑。

我有点失望,但是起码……他没有推开我。

如果……我再得寸进尺、再放肆一点,他也会接受吗?

我仰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巴和唇线,咬咬牙把心一横,闭眼亲了上去。

我轻易就把他推倒在榻上。他的衣裳被我扯得更歪了,我的手按在他心口,嘴唇贴着他。我好像忽然就福至心灵领悟到了,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但是下一瞬间,他就把我探进他衣服里的手拽了出来,翻身压制住我。他力气真大,我的手腕被他扣住压在床板上,像铁锁钳住似的痛,丝毫动弹不得。

他还咬我,唇上的旧伤口好像又破了,我尝到了血气。

血腥味终于让他停住,让错些许,但身子依然被制,手上也没有松开。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盯着我看,但我……我实在没有勇气睁眼面对他了。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是片刻须臾,他松了扣在我腕间的钳制。有潮湿的布巾轻轻落在我唇上,按压拭去血迹,接着涂上一层清凉微苦的药膏。

那是邓子射的独门伤药,我认得它的气味。

“……对不起。”

我慢慢睁开眼,看到咫尺之外他半没在阴影里的面容。烛光晦暗,但也足以让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或许有懊悔、有为难、有愧疚,唯独没有绮思邪念。

是他自己说的,有情就会有欲,这也是男女之情区别于父女兄妹朋友之谊的独特之处。

他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该奢求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我曾经那么庆幸,在我看遍了身边的各种恶念私心魍魉魑魅之后,我还能遇到这样一个人,他的心思净似清泉、澄明如镜,我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他,永远也不用担心他对我有任何不好的念头。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他的坦荡澄澈,也正是他的无情和残忍。

他对谁都好,没有恶意,可是他也谁都不喜欢。

他不喜欢凤鸢,不喜欢公主,也不喜欢我;说现在不想娶妻,也是认真的,并非只对我一个人。

“虞重锐,”一滴泪珠从我眼角滑下去,没入发间,“我要嫁人了。”

我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可是他连最后这一点点的怜惜都不肯给我。

他皱起眉:“嫁给谁?是你祖父逼你嫁的吗?他就因为这个打你?”

问得这么急,好像他还在乎我嫁不嫁人似的。“我嫁给谁,祖父打不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信王,还是邵东亭?”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你现在不能嫁人。”

“我只是不能生孩子,谁说不能嫁人?”我含着眼泪瞪视他,“再说那些想娶我的人,他们会在乎我生不生孩子吗?”

他们不在乎。别说我只是不能生孩子,就算我是个不能动弹的纸扎人偶傀儡,他们也会娶的。

“到底是谁?”他沉着脸问,“告诉我,我来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他是宰相,也是臣子。对我志在必得的人,是九五至尊、天下之主,谁都不能忤逆对抗。

以陛下的猜疑,他还能那么信任虞重锐,力排众议提拔他做宰相,变革法度、重组政局,就是因为他通过了姑姑的考验,心无杂念、毫不偏私吧?

时久小说推荐: